这条巷子离老宅不远，可陆宇觉得这条路好长。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他有个习惯，紧张的时候总是把拳头握起，那晚，他握起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老宅的门口四周全是车，一直堆到巷子口，把老宅围了个水泄不通。雪亮的灯光把黑夜变成了白昼，很多看不清面孔的人僵尸般的站在车旁，着看着陆宇一步步由远及近。陆宇强装镇定，以英勇就义般的姿态踏进家门。他的胸膛鼓鼓的，里面充满了愤怒和不耻，他知道了一个阴谋，他要赶紧回家告诉妈妈。

    一走进家门，陆宇看见一地碎玻璃碴，是家里的茶壶打破了。父亲绷着一张紫红色的脸，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他恨恨的说道：“他还让我认错，我有什么错。”

    “他不过想上位。”妈妈疲惫的说

    “顶多等个一年半载的，他就急成这样，他忘了我当初是如何提拔他走到现在的位置了，想让我走，没那么容易。”

    看到这种情况，陆宇瞬间泄气了，他明白自己不能再火上浇油了。他悄悄把妈妈叫到卧房，低声说：“刚才我看见宋阿姨了。”

    妈妈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抬起苍白的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说，他们要诬告爸爸”陆宇忽然觉得说不出口，他没法想象对于埋头在实验室里搞了一辈子研究c行事古板保守的父亲来说，这是多么严重诽谤。

    妈妈示意陆宇别再说了。

    “我们不害怕他们，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宋阿姨可以作证，这些根本就是诽谤。”陆宇执拗的说道。

    “她会作证今天就不会偷偷告诉你这些。”妈妈苦笑道。

    陆宇呆住，他的小脑瓜还理解不了大人们复杂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宋阿姨陪着他玩，所以她是好人，是好人就不会做坏事。

    妈妈不再做声，她只是摸着陆宇的脑瓜，让他去睡觉。

    陆宇哪里睡得着觉，他倒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地，心里也乱哄哄的，想着今天的事情，想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依稀仿佛全世界都在下雨，灰蒙蒙的天和地，他一个人在雨中奔跑。

    次日清晨，陆宇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他翻身下床，凑在窗子前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地面湿漉漉的，昨天晚上果然下雨了。

    他拿着牙杯若无其事的到院子里刷牙，大门外面那群人还在，三三两两，有的坐在车里闲聊，有的靠在树上抽烟，看见陆宇出来，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他，像是一头头蓄势待发的兽。陆宇起初有点害怕，并不敢靠近，后来发现他们并不理会他，他照样可以自由出入，于是也就向往常一样去小伙伴家里玩，可他哪有什么心思玩，玩一会就跑回家看看，后来索性闭门不出了。

    父亲整日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家里，家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和妈妈在客厅低声私语。陆宇则被关在卧室里，他把耳朵贴在卧室的门口使劲地听，可什么也听不见，只好作罢，每天歪躺在床上睡大觉。

    裴叔始终没有来。陆宇知道，父亲在等他，在等这个昔日的战友c他的得力干将，他曾经最信任的人的出现，或许等他一个交代，但他始终没有来。

    终于有一天，妈妈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陆宇高兴的问：“我们要回家了吗？”

    “我们不回家了。”妈妈说完这一句，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陆宇看见妈妈哭，他也想哭，可他忍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能哭。他没有哭，也没有问，而是默默地帮着妈妈收拾东西。这下妈妈哭的更厉害了，她抱着陆宇无声地痛哭，眼泪一滴滴落在陆宇的头上。

    他们走的那天是个清晨，妈妈做了阳春面，一家人默默地吃。陆宇吃了一大碗，还吃了一个荷包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