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东林王府的婢女就鱼贯而入,伺候我洗漱完,为我换上纯白素服,又将我的发丝绾了个朝云髻在头顶。
早晨吃的是清淡的百合粥,并几个小菜,均平又熬了碗姜汤,我喝完后,他让婢女领着我去前门,王府的马车已停在了门口。
马车上罩着的布帘已换成了黑色,上面垂挂着两个白布扎成的花球,照此情形,上后崩卒的谥文应已昭告天下。
我踩着车凳上了马车,穆非坐在车中,身着粗糙的生麻布做的素服,头戴素冠,罔极之哀,见我上来才勉强收拾了情绪,问我今日身子可安好了些,我答过后他便不再说话,只靠在车上假寐,眉头紧锁。
“我~~“我本想因为之前的事情同他道歉,求得他的宽恕,但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化作一句“多谢穆郡王帮忙“。
王庭的正门平天门已大开,我们的马车也夹杂在众多的车马中驶入王庭,甬道两旁的王庭军皆已换上了黑色戎装,额头上均系着白布。
马车在一处开阔的地界停了下来,我随着穆非下了车,此处虽已聚集了十来位朝臣,都穿着素白色长袍,外面套着黑缎马甲,头上或带素冠,或系白布。
四周鸦静,只听见车轱辘轧过石板的声音,与秋空之上盘旋的飞鸟偶尔几声尖锐的叫声。
他们见穆非下车,走了过来与他见礼,虽则他们看到我时有些讶异之色,但终究也没作声,只轻声劝慰了穆非几句,复又安静下去。
我向他们身后望去,王庭之中,人人皆穿白色,远处朝臣觐见议事的太寅殿,也已挂上了白幡。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太寅殿前的广场已聚集了近百人,人们开始低头耳语,小声交谈,但穆非仍在马车旁,负手而立,沉默不语,我不知这位郡王与祖母的关系如何,但不论怎样,血亲总是最难割舍的,这种伤痛常人也无法得知。
突然从远处匆匆走来一人,正是秋茶节那日在寅王身旁随侍之人,应在王庭中官衔不小。
他走过来一拜,上气不接下气道:“列位大人,这就随我去上巽宫拜谔吧。“
众人神情凝重,三步并作两步向太寅殿后面走去,我跟在穆非后面,穿过一片殿宇,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在上巽宫的门前停了下来。
宫外已整齐的摆放了十多排软垫,众人按照身份的高低分别跪拜在地,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穆非回头叫我仍跟着他跪在身后就行了。
上巽殿里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声,应是后宫一众妃嫔,我拜伏在地,偷偷抬眼瞧去,上巽宫的正中间停放着一具金丝楠木绾椁,寅王跪于绾椁前,一旁是手持五色幡的司礼监,嘴唇一闭一合,也不知在诵读什么,两边各跪着十来位妃嫔与孩童,一边烧着铜钱纸,一边掩面哭泣。
也不知在地上跪了多长时间,我双膝已有些麻木,司礼监走了出来,叫众人依次进去拜谔吊唁。
寅王与寅后已不在上巽宫的正殿,我不便上前,只混在一众婢女中,穆非跟在几位叔父的身后在上后的灵柩前行了九拜重礼,跪在地上,双肩颤抖,久久不肯起身,司礼监诵唱完祷词后,见他还不起来,就亲自上前相扶,他身形摇晃的站起来退到后面,眼中已泛红,我站在一旁,不知如何相劝才能使他心绪能平静下来。
“梦吉,你可知我母妃早逝,我幼时乃是王祖母抚养,祖母宽待宫人,对我更是疼爱有加,昨日突然崩卒,虽昭告之文上写明是病逝,但人人都知这其中定有隐情。“他戚戚然道,声音低沉。
“上后崩卒如明灯熄灭,还望穆郡王节哀顺变,顾惜自己的身体。“
“梦吉。“他郑重的看向我,字字铿锵道:“我此次不仅是为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定要助我查出害我王祖母的幕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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