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不是陈沐给的,那无非只是把朝廷对战果的赏赐提前发下去。
那只能决定作为分配者,他够不够赏罚分明,是他的信,却不能决定他的威。
受罚的老卒都被安排在伤兵营,夜里陈沐带了几个人去看望,坐着和伤兵聊了两个多时辰,讲自己打仗时像新江之战时的经历。
次日,出征!
换上周行请调下来的铠甲,旗军的精气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铠甲都不是什么好货,东南军备本就松弛,最好的甲械都紧着募兵、然后是营兵、最后才轮到卫所军,一百副铁甲大多是经年的锁子甲,防护性能好的扎甲已属凤毛麟角,只有十几件。
就那寥寥十几件,还多半是老物件,甚至有五件是明初时的制式。
皮甲倒都还不错,这玩意儿不像铁甲,禁不住几十上百年的屯放。
布甲是鸳鸯战袄,厚厚好几层打着泡钉,也能起到些防护效果,不过在这个日头的广州府,它最大的效果并非防护而是帮助旗军快速中暑。
陈沐骑在马上,不把有限的精力放在让自己过好的前提下让百姓吃饱。
不去推动社会进步、科技发展,不去为粮食增产拯救兆黎、不利用远见卓识尽力去让同胞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往大了说,不为民族后代谋福祉,不为东方文明傲立天下而奋进。
不用改进后这个时代最优秀的火器和作战思想一脚踢开往后三四百年的黑暗岁月,避免发生在神州赤县的一次次血腥屠杀。
反而用自己并不成熟的政治斗争手段,去和寒窗苦读十年经史,字里行间都是阴谋诡计的官员们去勾心斗角?
这不是智障么!
既然知道顺德县一定会从中作梗,事未定而动,是谓不周。
陈沐现在才不会贸贸然跑去帮周行说话,他给周行指了条路——寄庄到底属于谁,人证物证要在;顺德县官吏与香山大户蛇鼠一窝,不能管制的事情要有人见证;香山县百姓因赋税繁重,敢在官府现身说法的百姓要找到;顺德县上下风气大坏,影响临近香山,亟待设府直辖管束的证明要有。
事成之前,事不可泄,事成之后,陈军爷自然会帮周县令说话。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才去做。
陈沐是不会去做战争开始前吹冲锋号的出头鸟。
要做,他只做得胜之后视察战场的指挥官!
陈军爷手上可以还有两尊刻着顺德千户所修复的破铁炮呢,足够当顺德气氛松懈的佐证了。
这是一场战争。
山崖高地,陈沐举目向四野望去,手上被占军田民田参差相杂,金黄的稻田里有佛徒与寺僧收割田地的身影,而在官道上,一个个以百户或总旗为单位的队列正快步朝预计属于自己分管的田地行进,各个旗号分明。
督促佛徒收割的寺僧并不知危险已悄然来到身侧,他们还惊奇于这些衣甲整齐的卫军怎么跑到这来操练,甚至有胆大的壮硕武僧驱赶卫军。
“去去去,你们这些军爷到这儿来做什么?别踩田啊!”
各部旗军恍若未闻,有些带着笑容有些面容严肃,跟着长官自垄道迈步入田地,这才有寺僧察觉气氛微妙。
突然间,天地间传出第一声号角之音,山间战鼓声响起。
百户付元摩拳擦掌,他本部旗军虽因受罚受伤、战场阵亡,使兵力仅剩三十多人,但石岐被调来与他联合助阵,大有无所畏惧之态,抿着舌头对石岐笑道:“这些粮贼胆子好大,连我香山卫的卫军种的粮也敢偷割,都还愣着做什么——这帮人不让你们吃饭,你们看着啊!”
“把他们全干倒,拿下!”
面容因火铳炸膛而变得狰狞可怖的香山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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