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安松开叔笙的手,红船周身那层如水镜般的屏障缓缓下降,原本浮在面上的枯叶也因一时没了承载随风而舞,恰与那化作青纱的水层轻飘飘飞向沐安。
沐安探手,捞起青纱握在手中,枯叶不偏不倚落在其肩头,沐安一偏头,恰见叔笙坐起身来,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视线落在她肩头,极其自然探手为她拂去落叶。
叔笙起身,面向沐安,朝她伸出手,恍如许多年前,那伫立红船船头的男子,冷着一张俊颜,眼里却弥漫着柔和笑意,他灼灼望着她,弓着身子摊开掌心,对她发出并肩而立的邀请。
沐安愣神间,只闻颜禄招急急唤道,“单午!单午!”
沐安循声而望,但见单午双眸紧闭,淡眉轻蹙,脸上表情痛苦,眼角泪水如无尽泉水,源源流出,颜禄招捏着衣袖不停擦拭,可纵然衣袖湿了大半也不曾将那泪水擦干。
颜禄招愈发急躁,凑近单午耳畔唤道,“单午!醒醒!”
单午动了动苍白的唇瓣,睫毛颤抖几下,缓缓睁开眼,颜禄招见之一喜,正待开口叫唤,忽而单午扭头望他,眼中爱恨交织,浓烈又哀伤,只听单午哀怨道,“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承舜哥哥,我死后,你是否也会如人间男子悼念亡妻那般思念我?”
沐安皱眉,单午还身陷梦中,亦或是,梦中的红鸢借着单午来到现实。
颜禄招见单午如此,也明了单午还不曾清醒,见单午泪眼汪汪望着他,他心下焦虑难安,却又无言以对,颜禄招求助般看向叔笙沐安,不待二人回应,又闻单午柔柔戚声道,“承舜哥哥,红鸢不怪你,若定要一死,我的命是你的,你拿去,我的心是你的,你掏去。”
颜禄招明知,此时单午声泪俱下演绎着独角戏,那具躯壳里醒着的是红鸢的灵魂,可他见这般模样的单午,仍旧止不住的疼惜,好似自己真是那亲手杀了红鸢的承舜,只不过他的红鸢,是单午,是那个无趣得紧的倔强少年。
思及此,颜禄招猛然一惊,迅猛松开扶住单午肩膀的双手,见单午虽睁着眼,整个人失去颜禄招双手的支撑又斜斜向船侧倒,颜禄招无奈叹气,收回一半的双手再一次搭上单午瘦削的肩。
颜禄招心乱不已,莫不成这些年对那些娇滴滴的女子们毫无兴趣竟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其实是断袖吗?
此时,单午猛然扑进颜禄招怀中,小声抽泣着好似受伤小兽般,颜禄招只觉一阵清淡药味扑鼻而来,脑中莫名浮现“温香软玉”四字,单午微凉的脸颊蹭在颜禄招脖颈处,颜禄招面皮一热,心跳如雷鸣般活跃,可整个身体却莫名僵直了,双手撑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沐安见此,不由得笑起来,一抬眼,恰见叔笙目光灼灼望着她,她本想偏头躲避,思及方才梦醒时分那人轻唤一声“小暗”,她对上他的眼,总觉该笑得灿烂些才是,于是她贝齿微微,梨涡浅浅,如兰似莲,美而不妖,华而不魅。
叔笙觉得,这月色着实惑人了些,就如前一次那般温柔洒在她脸上,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天方地腑深处那方清水池上的青白碗莲,他记得,那碗莲中心一抹淡淡粉红,恰如她唇上雨后桃色,他记得,他的唇触碰过那处的温软,如蜜一般香甜。
左眉上又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叔笙抬手用指轻轻按压,然这样的按压毫无作用,那疼痛好像经由左眉骨传到胸腔,牵扯着他的心,叔笙有些不明白,他何时竟如此在意眼前这女子,好似好似他早已爱上她许多年。
“单午!单午你怎么了?单午!”颜禄招焦急大喊。
但见原本窝在颜禄招怀中的单午忽而坐起身来,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眼含无限凄迷,不言不语,只灼灼望着颜禄招的脸,好似红鸢望着承舜一般。
颜禄招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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