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雨昔在七岁那年还有很多事情可讲述。在讲一件趣事之前，先说一下父亲。

    收到爸爸的a4纸信件后，奶奶坐在沙发上看了很长时间，长到从早上九点多开始到中午忘记了做午饭。信件内容只有几行，即使是字还没认识多少的我也在几分钟之内就看完了，然而她却用了三个多小时，好像那字里行间流过了十几年的漫长经历。最后，还是饿到无可奈何的我和四叔差点儿给厨房炸了才让她清醒过来。她将那a4纸放下急匆匆冲出去的时候，负责来通知她的黑煤球一般的我，看到那张纸上已经给眼泪浸湿了。但那打印的字如同嵌入在纸里的冰冷方块，没有浮动，没有变形，更没有剥落脱离。我那时候还无法体会奶奶的心情，总之就知道大人，尤其是老人哭了是一件很严肃，很可怕的事情。

    我给吓到了，她们母子俩收拾厨房也用不了我帮忙，我就在信边上站着。那是一张允许我在农村陪雨昔成长的许可，那也是我仅能从那张纸上感受到的感情，多余的没有，至于父亲提及到我的话中是否有父爱，我感受不到，因为我同雨昔没有感受过母爱一样，从未感受过。如果是一年前，在我还不知道父爱这种只能由成年男性带来的感情词汇，我还真的可能发出那种傻瓜似的疑问：“父爱是什么？能吃吗？”

    a4纸，仅是一种型号的打印纸而已，人们当然不会闲的蛋叉地给它赋予感情。但父亲发给奶奶，也就是给他的母亲的信件，就是一张没有感情的a4纸！我并不是说a4纸上的文字表达不出来感情，书本就是用同样的纸印下文字来传递故事和感情的，但是，那可是给妈妈的信件啊！怎么会有孩子与妈妈间的感情冰冷到，到了连手写一封信都做不到，只能用a4纸来代替。这是我长大一些体会到的感情，那时候我总是会给妈妈写信，即使是她忙碌到只回我几句话甚至不回话也没有关系，我都是每个一段时间将自己的经历和心情感受告诉妈妈，并在每一封信的最后都加上让她保重身体和想念她的话。我当然不会跟父亲写，如果写的话还真有可能效仿他对奶奶的信件方式，发给他一张a4纸，也可以说从那时候开始我对父亲有了憎恶感，这是以后的内容，说到了就提一下。总之，写在a4纸上的信，是冰冷没有感情的。

    因为好奇，我问奶奶盯着那张纸那么长时间的原因。她说的轻描淡写：“看着信想到了你爸爸，他好三年都没有回来过了。”

    后来知道，他正是在三年前离开我和妈妈的。

    让我知道他没有抛弃我和妈妈的是，他会隔一段时间往家里向妈妈的账户上转账，转的还是跟抢银行一般的巨额数字。我还真的想过他的钱是从银行里抢来的，但某一次银行回单寄到家后，我翻了很多的报纸，那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抢银行的报道，而且数年来的报纸上根本就找不到抢银行的新闻。在知道他连下水都不敢的时候，我在心中推翻了他能抢银行的猜测。至于他在外面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妈妈好像也不知道，他走后就跟消失一样，只有跟他联系才会有回话。关于他的其他内容就没有了，我四岁的时候他离开的，根本就不记得他的模样，不过他和妈妈还有和我有一些照片，照片也是一种冰冷的东西，虽然能通过它看到亲人的模样，但无法感受，他们被永远地定格在里面，永远都是一样的动作和表情。不过，讽刺的是，我同时拿着他和妈妈的照片，却能从都是冰冷的两者中，感受到一张是温暖的，另一张是彻底冰冷的，温暖的那张理所当然是妈妈的。

    自此提他的部分彻底结束。

    要说的这件事是七八月份，大概是立秋的时候。炙烤大地的酷热终于在一场持续了两天一夜的暴雨过后凉爽了几天。

    村子里的小学很快就向家长们传达了不要让孩子去水边玩耍的消息，但忙碌而笨拙的大人们可看不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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