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吧!”秦湘将汤盅往前挪了挪,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暗处现身。
佝偻的背脊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是那年轻的书童,一开嗓,少年独有的清亮的音色便很抓人耳朵,“秦娘子那边,公子今天去吗?”
“去了作甚?”
“送汤?”童然自己说完都觉得好笑。
“我肯送,她未必肯喝。”秦湘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也不要总来我处走动,毕竟你不是哑叔露出马脚总是不好的。”
“我倒是不愿意来,可是”童然想起秦娘子那期期艾艾的神情不知该如何拒绝。
自相识,秦娘子的身体一直看起来都不错,但是自那衍入土之后,她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至此已经缠绵病榻半月。那衍的事情一了结,童然早该回孟州去了。可是秦娘子病中,她竟然觉得不能离开。秦湘的态度也令人难以捉摸。一开始他呵护秦娘子如心尖肉一般,可是,自凤城分舵平定之后,他就越发对秦娘子不闻不问。
“小童子,童公子对我的恩情,我自当回报。你不是百花堂的人,来去自由,不必守着。”秦湘此番话等于下了逐客令。
童然觉得自己生来也是贱,听到人这样说话,竟然觉得更加走不开了,低低地负气说了一句,“我等秦娘子好了就走,不用你送。”
这话惹恼了秦湘。他扔了捏在手上的茶杯。“啪”的一声,就碎在童然的脚边。“童然,你不要不识好歹。如今,我可不是孟州分舵的小院长了。”
童然觉得好笑,“难道你以为我只是一个小书童?”他一句反问,像极了嘲讽。悄悄地又走了。
回到秦娘子的住处,果然觉得有些乏。这种乏累倒不是忙碌的感觉,而是茫然的痛苦。果然一直在秦娘子的耳房里侍候。好在哑叔是总舵的老人,而且就算秦湘不来见秦娘子,舵里的人也是知道秦娘子身份的。大夫人即便再膈应,还是派了两个机灵的丫鬟好好照料着。她顶着一副衰老的皮囊,看着正在衰老的人一点点的变得更老。她想到玄易子自到总舵以来,二人已有数月未见。眼见就要开春,两人本来约好回伏虎山脚给养父春种的事情怕是要耽搁了还想着,突然听秦娘子喊了一声。
“哑叔。”秦娘子醒了,见耳室有光,就叫了一声。
守夜的小丫头揉揉眼睛,给秦娘子掖掖被角,立刻起身来叫“哑叔”。她拍拍哑叔的肩膀。这时,哑叔才从自己地思绪里抽离出来。蹒跚地挪着脚步走到秦娘子跟前。
秦娘子挥挥手,让丫头下去。
哑叔坐在刚才那丫头坐着的板凳上。
“我怕是不好了。有些事得现在说。”秦娘子气若游丝道:“童姑娘。”
这声几乎是炸在果然耳边,“娘子!”
“嘘。不碍事,如今我也见不到旁的人,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娘子知道也无妨”
“大户人家出门在外带着通房不便,扮作书童是常事。”
果然人皮面具下的脸涨的通红,“不是的!先生是我兄长”
秦娘子展眉,“是娘子我肤浅了”
“娘子,您想和我说什么?”
“童姑娘,我去之后,希望您和童家公子能帮我儿他太苦了。”秦娘子簌簌地掉着眼泪。
“娘子您莫哭啊”
“我晓得那衍想脱离主子的掌控,求了童家公子。童家公子也是同意了的。只是公子不知道的是,主子之所以能将手伸到百花堂是因为我儿。”
果然皱起眉。
秦湘真的是主子的人。
这是她和玄易子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那衍那狗东西要摆脱主子,第一步就非得是杀了我儿。我怎么能不让他死”秦娘子突然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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