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席紫鸳便借着夜色悄悄走去斐达健住的房子。

    之前成亲的时候，他和过世的媳妇搬到外面的木鱼巷里独自住着，但要离开偏门就得经过裘金银的门前，而且杨府有门禁，到了亥时过半，门子就会把按时关门。

    席紫鸳必须早去才能早回，以免错过关门时间。

    她轻手轻脚地走着，手里不忘拎上几条瘦弱不堪的鱼串，虽然鱼小，也是心意。

    离开偏门，顺着便道拐进青龙街，过了烟花巷再过一条食街，就是木鱼巷了。

    斐达健的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敲过，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心脏差点没跳出嗓子眼：“谁啊！”

    “我是紫鸳。”

    斐达健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在这个时间找上门来，于是他大大方方把她请进门里：“什么风把你刮来了，该不会是神秋和福顺有事吧？”

    “神秋和福顺？”席紫鸳没想到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她们母子俩：“达健哥，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想跟你借点笔墨。对了，这是我捉的鱼，别嫌它小，这种禾鱼比市井里卖的，肉质要甜糯多了。”

    “哟，不错啊，你还会捉鱼。”斐达健大笑起来。

    席紫鸳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清水溪里摸些小鱼小虾，自己吃吃还行…”

    斐达健耿直惯了，也不跟她客气，接过小鱼串直接就挂墙上，现在天还冷，随便挂挂也不会发臭。

    挂好鱼，斐达健便转身给她弄碗热水，他家没杯子，平日也没客人上门，除了碗能装水，也没有别的容器能装水了，他一边从水锅里打水，一边问道：“紫鸳是准备跟小姐去私塾念书么，什么时候去呢？咱们后院也有有出息的姑娘了，笔墨纸砚我好久不用了，你先坐会，我找找看。应该还在的，就是不记得放哪个箱子了。”

    席紫鸳坐到八仙桌边，一边打量这个小屋子一边解释起来：“达健哥，我不是跟小姐去私塾，是我阿娘要用。”

    “原来这样。”斐达健专心地翻起箱子，至少有两三年不用这些东西，他确实记不清到底把笔墨搁哪个角落里了。

    找东西往往就是这样，找的时候总找不着，不需要的时候就常常出现在眼界里。

    翻了半天，斐达健急得冒起汗来：“紫鸳姑娘，你看，我这粗人不常用笔墨，越着急就越想不起来搁哪里，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找着了，明天再给你带过去，好不。”

    席紫鸳想了想，反正现在是大晚上，阿娘和神秋平日都不怎么舍得用油灯，迟半天再拿笔墨应该没关系：“行，那就麻烦达健哥多费心了。我这就马上回去，省得碰上门子锁门。”

    斐达健不放心席紫鸳一个人独自回家，便要送她出门，但被席紫鸳婉拒了：“有这时间送我，还不如多点时间找笔墨，现在正是烟花巷热闹的时候，人多不怕天黑黑。而且过了烟花巷只用拐个弯就能到偏门便道，达健哥不必太担心。”

    说着，席紫鸳便要起身出门。

    斐达健忽然想起什么，又拉住她道：“紫鸳姑娘，福顺今晚怎样，还闹不闹夜？要是再闹夜，我给他请个道公来驱夜哭郎去。”

    “啊，这个事呀。”席紫鸳摇摇头道：“今晚不闹，我们给神秋煮了鱼汤，奶水够了，福顺吃饱饱的，我出门的时候他睡得很安静呢。”

    “行行，安静就行。如果他再闹夜你只管跟我说，我给他请道公去。”斐达健脸上露出安然的神情来。

    席紫鸳再次拜别，抬腿就往杨府回去。

    斐达健掩上门，回头才看到，忘记让席紫鸳喝完水再走了，诶，他用力敲了敲脑门，暗骂自己一句：“真是笨成猪，来客了只知道给她端水，也不知道先招呼她喝水。”

    看来，这个家是得有个懂得招呼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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