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往南去往传说中歌舞升平c人间天上的杭州城,走着走着却迷了方向,最后不知怎么到了一处山城,前方,大青石垒成的城门上写着二字:临海。
我一阵茫然。
兜兜转转,却怎么又回临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宿命?
在浮玉山时,偶尔我也会梦见临海,各种人物各种场景,或逛街,或吃面,或坐在胡庆鱼堂给人看病,当然,梦中最多的场景是在自家院子里喝茶看话本子,暗红头发的瘦长少年各种忙碌,劈柴c洗衣c烧饭
临海这地方,不是不想念,只之前心心念念暮景,此后又被困于天后之手每天死去活来,再后来随着子花流浪乞讨,不能言不能动的我,无法告诉她心之所想,如今咋见城楼门,忽然心生一种宿命轮回的感慨,恍惚过后已经泪流满面。
子花摸摸我的脸,很是惊讶,怎哭了呢?不喜欢这里?
我眨眨眼,笑的满心欢喜!
子花啊,这是临海,这里有最好吃的麦虾,有金光闪闪的朱大少爷,还有傻傻呆呆差点被我送人的红发少年!
离开顶多也就一年多时光,临海这小地方却很有了些变化,一向热闹的紫阳大街异常冷清,店铺零零落落,行人稀稀拉拉,连同仁堂的金字招牌都灰不拉几毫无光泽的,许多地方有被焚烧过的痕迹,城南更是一片狼藉,满目被火熏成灰黑的断垣残壁。
子花瞪着圆眼睛一脸惊讶,与我嚷嚷,子笑子笑,这地方很古怪,估计讨不到啥钱,咱们明天还是出城换个地儿吧。
躺在平板车上的我亦是目瞪口呆,使劲转着脑袋四处张望,远远近近全是焦黑的木头c坍塌的房舍,一堵尚未倒塌的矮墙矗立废墟中,其上模模糊糊写着三个字:竹竿巷
竹竿巷?
分明记得,我那小院就在竹竿巷中!
子花在耳边喃喃低语:“哎呀,遭了什么大灾啊,大半个镇都毁了啊!”
果如子花所言,一天下来没讨到什么钱,傍晚时分开始变天,黑沉沉的铅云压顶,刺骨寒风刮的猛烈,子花推着我找了处尚算完好的破屋子歇下,睡前,子花一直在嘀嘀咕咕“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鬼地方”。夜阑,只风声呼啸在窗外,平板车的我怎么都睡不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流转在心间。半夜下了场大雪,第二天离开的计划便也搁了浅,早晨醒来,子花皱着小脸发了会儿愣,与我说,子笑啊,看来咱们还得在这呆几天了。
我本就不想离开,当下,眨了两下眼睛表示同意。
下雪天讨不到钱,我两窝在破屋里发呆,饿的狠了便啃几口雪,如此挨过两天,第三天天刚亮子花就从被窝里钻出来,裹上破棉絮拖起烂草鞋踢踏踢踏出门去了。
外头依旧飘着鹅毛大雪,她这身行头怎么挡的住?我急了,扯开破嗓子啊啊叫,子花站在没脚深的积雪里回过头对我笑,她说,子笑,我给你带好东西回来吃哦。
雪落在她的身上,头上脸上蒙了一层白,她抬手抹了把,灰黑的小脸便成了花猫脸,一道白一道黑,她就那样站在雪地里对着我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眼眸明亮笑容灿烂,晃花了我的眼睛。
当时的我一阵庆幸,老天让我波折不断,老天也送了个子花给我,总算待我不薄!
只,我不曾想到,老天的后招还在后面。
那日一别,我与子花却是永诀。
那天,子花离开后再没回来。
遇见子花后,她从没离开我一天,她说,我是她的福星,能给她带来财运,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我。我们漂泊流浪相依为命从未分开,只那天,外面雪厚路滑,推着我这个废人实在不方便,子花独自一人出门讨饭去了,结果,没回来。
没回来?没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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