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正厅宽敞明亮，窗下是数盆修剪整齐的毛竹，郁郁青青。厅中央摆放着一张檀木八仙桌，桌上一只紫砂茶壶正冒出咕咕热气。飘带一般的雾气映出两张极为相似的容颜。似梦似幻，似已经忘却的旧日时光。

    沈惊鸿喝一口茶，品味许久，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道：“二十年没有喝过京城的雪仙茶了，还是旧时的味道。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一口。”

    坐在她对面的少妇较她清瘦一些，贵气逼人，闻言笑道：“这茶叶我那里还有不少，姐姐若喜欢，回头我叫人再送些来。”

    沈惊鸿点点头，再品了口茶，蓦然无言。

    物是人非，曾经无话不谈的姐妹，此刻尽管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沈惊鸿低头看着杯中倒影，先开口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贵妇道：“好。皇上对我宠爱有加，算得上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父亲和哥哥也始终高官厚禄。呵呵，怎么会不好。”

    沈惊鸿闻言皱眉道：“后宫不比寻常人家，人多是非多，越得宠恐怕越招人妒。我听说皇后私心极强，经常打压异己，你要时刻当心才行。”

    贵妇淡淡道：“姐姐不必为我担心，皇后纵然势大，我却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能在后宫生存下来的，怎么会是易于之辈。呵呵。”

    沈惊鸿终于抬头细细打量起她。曾几何时，印象中稚嫩害羞的妹妹已经成长了，竟连自己也看不出她的深浅。这是在深宫中存活下来的必修课，也是自己带给她的苦难。

    一切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沈惊鸿面对父兄时还可以保持强势，因为那是他们以权位以家世去威逼她，她可以坦然拒绝而问心无愧。唯独面对这个甘愿替自己入宫的妹妹时愧疚不已。

    那年的沈飞雁已经成为了如今的蓉妃，惊世容颜仍在，眼角皱纹悄生。可知宫中生活的并没有她口中那么如意。

    沈惊鸿暗暗叹了一口气，犹豫片刻，终忍不住问道：“你和他可还有联系？”

    沈飞雁端茶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些许茶水散落桌子上。她没有去擦，而是伸出一只葱白玉指在茶水上拨弄着，口中道：“没有。从我入了宫，他便申调去了雁门。听说前不久皇上封他为大将军，总领边关镇防。他小时候总说男儿志在四方，当一生戎马沙场，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

    桌上的茶水被她划的狭长，如同一条到不了岸的小船。影子摇摇晃晃，映的是谁的悲伤？

    沈惊鸿问道：“他娶亲了吗？”

    沈飞雁神情凝住，缓缓摇了摇头。端起茶杯一口喝掉，热气熏红了她的眼。

    沈惊鸿道：“一切都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沈飞雁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姐姐不必再说了，生在沈家，这就是我们的命。这些事总有人要去做的，是你是我又有什么分别？”

    “往事莫再提。我们姐妹难得再见，说些高兴的事。”

    两人紧握着手倾心而谈，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光。

    庭院中绿柳升烟，四周除了噪人的蝉鸣再无其他声音。陈鸾垂手站在台阶下已经两个时辰，如入定一般，任厅中的说笑声传至身前也不为所动。

    他入宫三十年，深宫秘事见的多了。能一步步扶摇直上，成为蓉妃的心腹，一个保命的秘诀就是懂得将秘密左耳进右耳出。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他心中有数。

    他脸色有着不见天日的苍白，似乎时刻都感到非常冷。时近酷暑，阳光从他的脚底一点点爬升，一直照到了头顶。他身着厚重的监服，额头上却一滴汗也没有。反而眯着眼睛扬起了头，似乎很享受这种暖意。

    良久，他才慢慢睁开眼，冲一旁甬道的方向瞟了一眼。目中精华暴涨，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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