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石子沉进了潭底？不，是沉进了大海。

    按理说星期日中午信就可以到达肖一飞的手中，也许傍晚，踏着夕阳的余晖，披一身晚霞，他就会出现在102宿舍门框里，构成一幅金色的人像油画。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天光暗下来，宿舍只剩下青萍一人，房门敞开着，意念中的人像画只不过是一个深深的黑洞。

    青萍踱出黑洞，走进另一个更大的黑洞。黑洞的尽头，是校门口一盏带着防雨罩的惨淡的路灯。

    左侧灯光耀眼处，是夜半才会关业的小卖部。青萍忽然记起晚饭还没有吃，胃肠居然毫无知觉，想起往日里饥饿时最喜爱的甜布丁，味蕾似乎开始有些觉醒。甜食能使女孩子快乐起来，青萍和米兰郁闷时，常常会来小卖部买一块巧克力，一方甜布丁，有时是两个人共享一块，你一半我一半分吃，仿佛不快乐也分担化解掉了。今夜，没有米兰，青萍要独享一块，不，是两块“解忧饼”。“解忧饼”三个字滑过脑际时，青萍沉重的心情似乎轻松一些，心想明天的午餐费要吃进去了。接过装进纸袋的两小块布丁，青萍的目光忽然落到一排小瓶白酒上，手指情不自禁地指过去，忘记了这是她差不多两天的伙食费。

    回到依然空无一人的宿舍，青萍首先拧开白酒瓶盖，嘴对嘴就是一口，一股灼人的热辣迅速在口腔c鼻子c食道间漫延，呛得她大咳起来，眼里也涌出了热泪。她没有放弃酒瓶，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只一会儿工夫，半斤装的白酒就只剩下空瓶，两块布丁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此时，周遭变得混沌模糊起来，头像一块抬不起的巨石，两行热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爬上面颊。她仰到床铺上，头挨到枕头上一歪，便没了知觉和记忆。

    青萍来到一片荒芜的沼泽地，看见米兰瘦削的背景，就在前方不远处急行，追也追不上，喊又喊不出，急得满头是汗，口干渴得要命。忽然前面一座高山挡住了去路，山极其陡峭，青萍抓着树枝枯草艰难地往山上攀爬，在半山腰处猛抬头，看到山顶上站着的人好像是肖一飞，也是背对着自己，弯曲的头发随风飘动。青萍感到浑身无力，就要滑下去，青萍知道滑下去一定会跌得粉身碎骨，于是喊一飞拉我一把呀，使了好大的力气，声音却细小得像蚊子叫。一飞仍旧是背对着她，像没有听见她的呼喊，一动也不动眼看就要跌落到山底了，一只手又过来往下拉青萍的胳膊，挣也挣不脱。

    乖乖，要死了青萍，你居然喝酒。朦胧中，青萍看到米兰的小刀条脸，小薄嘴片，怨怒，紧张，爱怜，各种表情迅速变换，此起彼伏。

    米兰绞了条热毛巾给青萍擦脸，一次又一次，青萍从梦魇中慢慢走了出来，伸手够桌上的水杯。米兰忙给青萍的水杯冲了半杯热水，又从自己杯里兑了些凉的，用两个手掌捂了捂，确认不会太烫，才将水杯递给青萍。青萍咕嘟咕嘟几口把水喝光，人也渐渐清醒了些。

    －－－－－－题外话－－－－－－

    你这样痛苦挣扎自虐，你家里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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