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地上吐一口口水。在方木根手里买过彩电的哪几家,儿女最积极,他们冲上来指着方鸣谦骂:“你爸爸真不要脸,偷回来的东西卖给我们家!”
一台彩电对小学生来说意义格外重大,代表着银山之外的整个世界,方鸣谦被几个人围成一圈骂,听着听着他心里忽然茅塞顿开,恶毒一笑对这些陌生人说:“你们家买了赃物?”
“对,就是赃物,你爸真该死。”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保卫科在查这个事情?”方鸣谦大声他们说,“保卫科说了,查到谁家在我爸这里买过东西的,就直接没收。”
“那又怎么样?”
“本来查不到你们家的,你们一骂,保卫科就知道了,过会就去你们家,抄家!没收彩电!”
方鸣谦看着一张张脸上恐惧的表情,欣喜地发现,他的谎言可以还以颜色。
“要是你们家电视被没收了,就要存好几年钱才能再买一台,这几年你们就没电视看啦,”方鸣谦加大了力度,“你们继续骂,骂我,骂我爸,骂得越多,骂得越凶,保卫科来得越快。哎,你们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一下,要是保卫科问我,我好老实交代。”
一群人愤怒地朝他吐着口水,转身走进人群消失不见,方鸣谦是弱者,他不够强壮,力气不大,不精通打架摔跤,也没有什么靠山,除了黄老师这把保护伞,方鸣谦只有一样小小的防身武器,精通胡说八道的嘴,可以散布出一阵由谎言c暗示和恐惧组成的迷雾。
中午放学,院子前又聚集了一帮人在闹事,他们黑压压挤在篱笆门外,叫着喊着要李锡生开门。方鸣谦低着头背着书包从后院翻墙,敲了后门,李秀兰偷偷从里头打开木门放他进去。
下午放学后,音乐老师余小霞找到方鸣谦问:“你爸爸卖给我的,是不是偷来的赃物?”
方鸣谦摇头,也不愿解释什么:“余老师,我爸爸真的回老家治病去了,有什么事,等他回来你问他。”
余小霞并没有难为方鸣谦,她叹口气说:“怎么会这样呢?你叔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火车司机啊,多少人想当都当不了呢。真是可惜了。不过你也不要太难受,你跟这些没有关系。”
方鸣谦眼眶发红,忍不住对余小霞诉了苦:“余老师,可他们一个是我叔叔,一个是我爸爸啊,我要是交坏朋友,还可以不跟他们玩,可叔叔和爸爸,生下来就有,轮不到我来选。”
“老师知道,”余小霞摸了摸方鸣谦的耳朵,“老师不怪你,你别想那么多。”
方鸣谦抬起头看余老师,她脸上的雀斑是微微的褐色,手上涂了雅霜,有一股好闻的香味。余小霞伸出手擦掉了他的眼泪:“不哭不哭,男同学要坚强,等再过一段时间,这些事就过去了。老师现在带你去音乐室教你唱歌好不好?就当散散心。”
方鸣谦跟着余小霞去了新教学楼一楼音乐室,她用钥匙开了门,又关了门,方鸣谦坐在课桌上,余小霞打开那那台黄色立式钢琴,叮叮咚咚弹了一会说:“老师期末考试要考那首,爷爷为我打月饼,你会唱了吗?”
方鸣谦摇头,余小霞说:“那你过来,我教你唱。”
方鸣谦走过去,看着钢琴上摊开的音乐课本,余小霞的手指又长又细,在琴键上娴熟地来回游走,两只脚踩着钢琴下的踏板,她回头瞟一眼方鸣谦点点头,方鸣谦跟着节拍扯开了破锣嗓,在空旷的音乐室里唱起来:“八月十五月儿明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饼圆圆甜又香呀,一块月饼一片情呀,爷爷是个老红军呀,爷爷待我亲又亲呀,我为爷爷唱歌谣呀,献给爷爷一片心呀。”
余小霞教了方鸣谦三遍,他终于不跑调了,她合上钢琴,方鸣谦对余小霞鞠躬说:“余老师,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余老师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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