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摇摇头:“你是谁啊?我不认得你。”
高仙姑忽地把眼翻成全白,鼻子里拉了一阵风箱,才开始说话。
说普通话的高仙姑语速就慢了很多:“我是万村高奶奶,我本是万村沙畈的人啊,我八世为人,在第九世上才成了仙呐。我成仙的那一世,夫家姓徐,当家的磨豆腐卖,我们天天就吃豆腐渣。”
“豆腐渣好吃吗?”方鸣谦问。
高仙姑不理方鸣谦,自顾自说着话:“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哇,吃豆腐渣,挖野菜,春天有马兰头c马齿苋,嫩生生来能果腹,夏天有艾蒿,棉花菜,软绵绵来好入口,秋天有灰灰菜c水芹菜,苦渣渣来煎团子,冬天最苦,什么都不长,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天天雪里红配糠饼。”
“那是你们不会腌香肠和咸”方鸣谦话未说完,就挨了李锡生的毛栗子。
“当家的一死,丢下我和一个傻儿子,日子过得更是困苦。那一年,宝塔山盖东岳庙,我去给东岳庙背瓦,一担瓦背上山,给一文钱。背一天瓦,赚一天钱,吃一天饭,全靠东岳老爷,我们娘俩才有饭吃。等到东岳庙盖好,我走去大殿里看看,结果东岳老爷就显灵了,对我念了一副联子,木鱼远播十方界,经声宠施万亿民,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迷梦人。我一听这联子,心里一紧,想起受的那么多苦,眼泪就哗哗地流。流光眼泪,我的时辰就到了,我就在那大殿里坐化成了仙。”
方鸣谦抬起头:“你是仙人?”
“你几时来的?往哪里去?”高仙姑又问。
方鸣谦把眉头皱得老高:“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高仙姑睁开眼看着方鸣谦:“你叫什么名字?快快与我报来。”
“我叫方鸣谦。”
高仙姑又用鼻子发出响亮的吸气声,两眼一翻白,开始唱歌,这一回唱的方鸣谦略就听懂了。
“保佑保佑,保佑方鸣谦,花枝端正c无是无非c无病无痛c无灾无难c长命百岁c长大成人c光宗耀祖c聪明伶俐c早进科甲c名标金榜c科考状元郎。”
“保佑保佑,保佑方鸣谦,合家平安c人丁兴旺c房房富贵c代代荣昌c添丁进财c家门昌盛,吉星高照c五福盈门,一年四季c季季安康c月月有余钱,岁岁有余粮。老者青山山不动,少者绿水水长流。”
“保佑保佑,保佑方鸣谦,脚踏四方c方方吉利,走东南闯西北,处处贵人多相逢,坏人远隔千里,身高影大c毫光万里c人见低头c鬼见伏地c贼人起心心软c起手手酸c脚踏财路c手攀银树。得财财到手,得宝宝归来。日进千金,腰缠万贯,得了十万攒百万,得了百万攒千万。”
“保佑保佑,保佑方鸣谦,吉星拱照c青云直上c步步高升,加冠进爵c顺心顺意c交朋结友c贵人多逢。是非口舌,大事化小c小事化了,是非出天界,口舌地下藏。”
高仙姑唱得慢悠悠,方鸣谦还听见有二郎真君c哮天犬,过一会又唱起了何仙姑和汉钟离,歌词七七八八无所不包,调子上上下下奇奇怪怪,唱了足足五六分钟,高仙姑又一翻白眼,这才扭头对身后说了几句土话,屋里暗处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手里托一只碗,高仙姑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一张黄符纸,中年汉子要方鸣谦两手端着空碗,高高举起,他自己毕恭毕敬双手接了黄符。
高仙姑摸出一盒火柴,红红火柴头呲一声划过褐色红磷纸,噗一声冒出黄白火焰,高仙姑拈着火柴,用黄豆大的火苗点了黄符,凹陷的嘴唇嘟起,呼地吹口气,把火柴吹灭,红红的炭丝丢在方鸣谦脚下。
汉子把烧着的黄符丢在方鸣谦举着的碗里,凉冰冰的瓷碗在方鸣谦手中微微发热,顷刻功夫,黄符纸燃烧殆尽,化作了一层焦灰。
汉子接过碗,端去一边,从香炉里搓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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