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心内科医生,此时也听不出什么。
他掀开被子,按了按杨明焕的脚腕。双下肢没有水肿,看着不像左心衰。看来这些异常还是肺上的原因。严柯喊来护士给他吸痰,痰液没吸出来多少,杨明焕的症状也没有改善。这下严柯急了,赶紧给他抽了个血气分析,送急化验,并请了二线值班医生过来。
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心电监护显示血氧饱和度已经掉到了40。二线医生了解过病情之后,迅速下达了抢救医嘱,然后低声对严柯道:“赶紧叫他子女过来,我要跟他们谈话。这老头估计不行了。”
严柯心里一沉。
杨明焕的儿子到来时,血气结果也出来了:缺氧c二氧化碳潴留c酸中毒c高钾血症,所有指标都严重偏离正常值。考虑原因还是呼吸道堵塞,既然家属拒绝插管,那么目前除了吸氧和纠正酸中毒之外没有什么可做的。
二线医生把家属带去办公室谈话时严柯就守在杨明焕床边。杨明焕瞪着双眼,极度的呼吸困难使他喘息剧烈,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不用听诊器都听得出来有东西堵住了。
他的双手青筋爆起,死命抓着床单,那皱成一团的床单仿佛是他痛苦的写照。严柯心里非常难过,他不敢回应杨明焕绝望而哀求的眼神,但他更不能离开。此时他必须守在杨明焕身边,即便什么都做不了,作为医生,他也必须在旁守护。
不,这不是守护,只是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而已。
二线医生的抢救也没能缓解杨明焕的痛苦。他开始烦躁地扭动,床被他晃得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这对严柯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他忽然发现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杨明焕最终会憋死,会在恐惧和极大的痛苦中,缓慢地死掉。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是终末期肿瘤病人,而且拒绝插管,拒绝转入icu,所以肿瘤压迫气道导致的呼吸困难并没有其他
等等?
严柯看着杨明焕浅而短促的呼吸,忽然灵光一闪。
吗啡!
吗啡不是能改善浅快呼吸吗?国外不是就是用吗啡来缓解临终病人呼吸困难的吗?
严柯让护士看着杨明焕,自己拔腿向办公室跑去。既然有二线主任医师在场,他就必须先向上级请示才可以下达医嘱。然而还没跑到办公室,他突然又想起来——
国内还没有相关指南。
目前国内所有吗啡制剂的药品说明书上,都没有“缓解呼吸困难”这个功效。也就是说,他如果用吗啡来治疗呼吸困难,实际上是属于“超说明书用药”。
何况吗啡还有可能引起呼吸抑制
严柯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想起那次死亡病例讨论时,师叔与王主任的对话。
“既然还没进指南,那官司恐怕很难赢。”
“咱们医护人员首先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啊”
严柯胸口一闷,很快又转念想到——未必会打官司啊!
杨明焕一家人都那么明事理,只要解释清楚,他们一定能理解的!只要家属理解,就不会起诉,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严柯心里一定,加快脚步来到办公室。二线医生恰好和家属谈完了,家属正在签“放弃抢救同意书”。严柯和二线医生对上视线,正要开口,脑子里却突然跳出一个名字。
陆文芳。
刚刚安定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慌乱。
人性是很复杂的。
出于好心也未必会有好结果。
“怎么了?病人有什么情况吗?”二线医生起身就朝病房走。
“不是。”严柯低头跟上,内心挣扎不已。
“那你不看着病人,过来干嘛?”二线医生瞟了他一眼,眼里有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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