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庄气度不凡,一条柏油路又阔又直,像根巨大的横卧在村中间的擀面杖。
擀面杖上零星地散落着些畜粪禽便和杂枝烂柴。
借用个张爱玲的譬喻,潘庄就像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村民有的肩抗农具有的手推小车,还有个妇女坐在门前的大石墩上给婴儿喂奶。
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相互热情地寒暄,开着或荤或素的玩笑。
“谢娘家”的“小楼高阁”果然是气派的非凡,四层小楼。
只是不知“玉容何所似”。小山心想,只要对方相貌没有堕落到和他般配的地步,他回家就烧高香谢神灵。
从门里走出个姑娘,像是专程来探男方到没到的。
她穿件白色的长裙,高高瘦瘦,瓜子脸,大眼睛,很干净地笑着和小山们打招呼。
小山一路颠簸,紧张和激动尚未荡然无存,没料到她自然的像见了个邻居,想必是亲相的多了,女孩子在这种场合应有的羞涩矜持都磨光了。
小山整理出一个出门前在家对着镜子经过无数次筛选和演练的笑:“你好!”
不成想她却语出惊人:“哥,进去吧。”
小山惊得方寸大乱,想冤家你也忒客气了,还叫哥,这特么什么称呼啊!怎么不叫爹啊你他妈的。
五婶见他刚才的传情达意施错了对象,怕横生误会,忙介绍说这是冰冰的妹妹潘媛媛。
潘父潘母闻声出门相迎,小山承蒙木器厂长和厂长夫人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在家招待,平生第一次有了受到重视的感觉,心生感动,差点冲过去紧握他们的手道声谢谢,谢谢他们的重视。
小山不善待人接物,强逼着自己叔叔婶婶地喊不停,硬着头皮奉承献殷勤,和未来的老丈人抢着倒水的时候,戏演的太真,动作太剧烈,碰掉了只茶杯,一屋子的尴尬,初来时的感动也转化为一身的冷汗,随即蒸发。
女主角姗姗迟来,没有传说中的漂亮,但也清秀可人,杏眼柳叶眉,和媛媛同样的瓜子脸,同样的一袭白裙,个子要高一些,皮肤还要白一些,稍微胖一些––本身不胖,身材匀称,是媛媛太瘦了。嘴唇有点薄,像两片红富士苹果皮。
潘母要率闲杂等人离开,给两个人留下私聊空间,冰冰却说家里太闷了,要带小山出去转转。
小楼后边不远处有条小河,小河边上有条小路,河水清澈,小路幽幽。
他们沿河而走。
“说句好像是讨好你的话––事实也确实是讨好你的话––怪不得你长得这么水灵,潘冰冰,名字里都是水。”小山深知,要成这门亲事,关键得这个妞点头才行。
“有么?”潘冰冰淡定道:“村里人都说我几个妹妹比我漂亮,刚才你见我二妹了,那两个趁暑假去县城学电脑去了——名字就能决定长相么?李小山。”她梦呓般地叨念几遍我的名字,歪头斟酌。
小山后悔引错了路,不该在“相貌”这个自己的弱势话题上纠缠。但一时又想不出说什么好,忙打断她的思路道:“说来可笑,高中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叫江淼淼,名字里的水都泛滥了,九八年的洪灾她应该脱不了干系,长的也跟水密切相关,你猜什么样?”
“指定很漂亮了。”冰冰漫不经心道。
“长地跟水桶一样––身子跟腰一般粗。”他说完自我欣赏地大笑。
“你这个人真没道理,怎么背后说人家坏话。”冰冰浅笑着嗔怪。
小山自觉说话失当,后悔不迭,急中生智道:“我在她面前也是这么形容她的,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这个社会已经堕落到让我总偏执地认为光明正大地坏是值得嘉奖的,是一种美德,是现代社会文明的标志!立个牌坊也不为过。总比专放暗箭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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