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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我曾在脑海中勾勒出无数后妈的形象。那些凭空临摹出来的影像,在见到黄翠云的那一刻,瞬间被击打的粉碎。

    黄翠云和我见过的所有成人都不一样。她很白,那种白我只在死猪褪毛之后见过。她的头发是卷曲的,一丛一丛的堆积在她肥短的脖颈上。她和曹玉兰一样长着一张包子脸,五官过于集中的脸上,堆满了陌生的笑容,仿佛那荡漾着灿烂笑容的嘴角,会随时变成血盆大口,吐出毒蛇一样的细长红信子。

    黄翠云当着众人的面,落落大方地从阿爸的手中接过我潮湿的手,一脸的灿烂,阿爸乐开了花:“阿天,快叫阿妈!”

    我盯着挂在自己额前发梢上摇摇欲坠的水滴,一把甩开黄翠云的手说:“我有阿妈!”黄翠云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条粗壮的弧线之后,僵硬在半空,脸上的表情随即晴转多云。空气瞬间变得凝重,围观的人却依旧热火朝天;男人们一边抽着阿爸散的红双喜过滤嘴香烟,一边津津有味地将目光聚焦在黄翠云滚圆的屁股和胸脯上。

    是的,黄翠云和他们自己床上的女人不一样。他们猜想着她肥胖的外表下一定隐藏着只有阿爸才能见到的千娇百媚,他们说黄翠云的声音一定很,不然阿爸怎么会失了魂,发了神经。

    女人们则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喋喋不休,她们将目光聚焦在黄翠云左手无名指上那颗金灿灿的戒指上,那是阿爸送给她的订婚戒指,足足有5钱。

    婆姨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个仅仅比自己白的女人,竟然轻而易举当上了村里唯一一座红砖房的女主人,婆姨们说,黄翠云和我阿妈,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有着她们都没有的居民户口。

    陈阿婆说,娶婆姨是用来过日子,好看不能当饭吃。

    我躲开人群,转身就往自己朝西的房间走去。

    在通往楼顶的楼梯拐角处,我第一次见到赵飞燕。

    赵飞燕一身白裙背着光站着。在距离地面的第二层台阶上,与我四目相对,盛气凌人。

    赵飞燕长着一张只在挂历上才能见到的脸。精致的五官恰如其分地镶嵌在白皙的圆脸上,又大又亮的眼睛像两颗黑珍珠,一头齐腰的长发更是浓密乌黑。我失了神,愣在原地。

    阿爸走过来试图拉住赵飞燕的手;赵飞燕灵巧地缩回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阿爸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我回过神来,瞥了一眼赵飞燕紧紧抿着的双唇,一股强大气场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我的房间单调的一眼就能把房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阿嬷的婚床上挂着蜡黄色的蚊帐,床上铺着一张凉草席。床边是一个旧衣橱,衣橱的一扇门敞开着,里面凌乱的堆放着几件旧衣服。

    向西的窗台下一张刷着红漆的长书桌上,醒目的放着一台阿爸年前新添置的电器——熊猫台式收录音机,还有几本已经卷边的课本;书桌前的竹椅靠背上,挂着一个军绿色挎包。

    我脱下湿衣服,顺手揩了揩头发,再揉成一团丢在门后的一把矮凳上。转身从敞开的衣柜里,随手抽出一件土黄色的背心,又接着抽出一条卡其色的短裤,用力抖了两下,便套在身上。

    我回到长桌前,顺手摁下收录音机的播放键,并把音量拨到最高,一个低沉的女声便在房间里流淌着,那是潘美辰的《拒绝融化的冰》。

    我一头倒在枕头上,一只受惊的长脚蚊从眼皮底下缓慢飞过,“啪”的一声,两只手掌上留下一滩鲜红的血,我互搓了一下手掌,将被蚊子吸走的血彻底抹干。然后背过右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书,那是由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出版的《红与黑:一八三零年纪事》。那是搬家时,阿爸从床板底下翻出来的,阿爸说那是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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