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白语起身,将孙长天丢回到椅子上,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要不想他多遭罪,就老实点。”
不用楠白语说,孙长天也完全明白了。
他瞪着眼睛,看到赵子慕反手抽出了铁钉,然后重新将铁钉按在左手手背前一次的伤口上。
孙长天闭上了眼睛。
他们是正义的侠士啊,就在前一天,赵子慕也是侠士啊!怎么会这么样呢?他忽然哆嗦了下,如果他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如果他也是哪个莫名其妙恶人的儿子被他父亲收留的,会不会也要被这么对待?
孙长天完全被他的想象吓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恍惚清醒过来。酒楼内已经空了,酒楼前也空了,只留下小小的一滩血迹,在阳光下已经泛黑,几只苍蝇嗡嗡地围着。
孙长天噌地跳起来。他要回去,要回去问问他老爹,他绝对绝对不要做什么恶人的儿子。
镇子的另一侧,一根锁链穿过赵子慕双掌之间的铁钉,牵在前边慢悠悠行走的马匹主人手里。
无需牵引着奔跑,单是锁链的重量,就足矣给受刑人足够的痛苦了。
伤口不断被牵扯撕开,也只有遭受过这种痛苦的人才知道,什么是没完没了的疼痛,无休止的c没有间断的痛。
赵子慕步履蹒跚。一日一夜的受刑不眠,只有早晨的半碗水,让他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唯有将视线落在欧阳若尘的后背上,才能完全忽视已经被撕裂开的双手。
疼痛c疲劳让他无从思考,他也不想思考,也没有什么可以思考的了。
从他向生父牌位叩头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已经决定了。
夜幕降临之前,他们远远离开了镇子,露宿荒郊野外。
火堆升起来,上边是烧烤的兔肉,烤肉的香气飘来,但这些与赵子慕无关。
他没有再被要求跪下,而是站在一棵大树下,双手高举,一根锁链穿过手铐将双手吊起。
平心而论,还不算太残忍,没有将他整个人吊起来只有脚尖着地。但锁链是穿过双手之间的铁钉的,一整夜,他必须这么高举着双手站着。
只要双手稍稍下垂,铁链就会拉动他的掌心,牵动掌心的伤口。
这一刻,赵子慕无比感激师傅曾经对他的严格训练,如果没有十七年的苦练,他绝对支撑不下去。
火堆旁,楠白语和欧阳若尘安静地坐着,视线都落在烤兔子上,但显然,谁的心思也不在其上。
“他的出生,不是他能选择的。”良久,楠白语低声说道。
“你想要让他怎么在白玉山内熬过去?你想让他第一天就被打死在那里?”欧阳若尘的声音更低,几乎是耳语般。
两个人几乎同时向赵子慕看过去。黑暗中,赵子慕的身影就如困住他的树木一般笔直。
“连孙长天那个废物都知道,出生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做了十七年的裂山门大弟子,做了五年的侠士,就抵不上生父犯下的罪孽?”楠白语咬牙道。
“不是没有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选择。”欧阳若尘漠然道。
“你让他怎么选择?就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就能砸了自己生父的灵位?”楠白语几乎要跳起来,“他根本就没有得选择!”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恩师?凌前辈的父亲死于血煞的手里,他偏偏还要抚养仇人的儿子,教给他文韬武略。日日看着仇人的儿子承欢膝下,凌前辈又是受的什么煎熬?”
欧阳若尘低声道:“你以为他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你以为他就是替生父赎罪?不,他是在替他自己赎罪。不能报得生恩,也不能报得养恩。他的父亲在天之灵日日看着他承欢于仇人膝下,那是杀父之仇,要是你,你作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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