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廪米的事,单说预支的工钱,虽然他的工钱从来都是拿回来直接交给杨氏的,虽然杨氏一向偏心长房孙子孙女,可是杨氏早早将他预支的工钱安排去处却丝毫没有考虑他的儿女,依然在苏诚志的心里落下了重重的阴影。
原先对于苏云朵开口向杨氏要粮要米而生出的些许不快,此时此刻全都被重重阴影淹没,心底反而生出了对苏云朵的些许赞赏,隐约中觉得这大概就是家有女儿初成长的感觉。
苏诚志眼神的变化并没有逃过苏云朵的眼睛,这让她心里不由一阵窃喜,也有些不敢置信。
苏诚志对苏富贵和杨氏到底有多孝顺,在原主的记忆深处有着太多惨痛的记忆,要不然明明那么会读书又有学识的一个人却不得不止步于秀才的功名,明明知道妻子儿女在家过的什么日子却只是在暗地里宽慰安抚?
苏云朵觉得自己实在摸不准苏诚志的心理,更不清楚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是继续他没有底限的孝顺,还是为了妻儿向老宅争取自家该有的待遇。
见苏诚志半晌没有言语,苏云朵强压下心头的窃喜,反倒露出一个怯怯的表情弱弱地问道:“我,我是不是不该向爷奶要廪米,更不该提起爹爹预支工钱的事?”
苏诚志定定地看着苏云朵,苏云朵的目光闪了闪避了开去,这才是苏云朵该有的表现。
看着女儿怯生生闪避的目光,苏诚志的心里有那么一刹那的疼痛,他苏诚志的女儿虽谈不上什么天之娇女,在这个偏僻的山村怎么也应该是个娇娇女,却因为他的隐忍生生被养成了怯懦的性子。
隔壁屋里突然传来苏泽臣惊恐的哭声,听在苏诚志耳里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刺心。
苏诚志静静听着隔壁的动静,苏泽臣在宁氏温柔的安慰下渐渐沉了下去。
待隔壁的声音平息下来,苏诚志脸上露出一个惨淡带着些许自嘲的笑容,向苏云朵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垂放在身侧的小手道:“该要,廪米自然该要!”
苏云朵猛地睁大眼睛,听到苏诚志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还没等苏云朵有所表示,就听苏诚志又说了两个字:“但是”
苏云朵的心顿时沉入谷底,眼底的那抹惊喜瞬间暗淡下去,她表现得如此明显,令苏诚志哑然,屋里一时间只听到父女俩交错的呼吸声,一个轻浅,一个粗重且略带痰音。
“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苏诚志最后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父女俩又陷入了沉默,直到苏泽轩再次出现才算打破了父女之间的这份沉凝。
苏诚志说是擦身,是真的只是擦个身罢了。
一来这个家本就没有什么沐浴的条件,再说苏诚志的身体虚弱得连自己起身都难,就算有苏泽轩帮忙,一个八岁的孩子又能办得了多少?
苏云朵与苏泽轩两人将家里唯一的那只大木盆洗净,抬进苏诚志的房间,姐弟俩将那一锅滚开的艾草水兑成温度适宜的热水用小盆分数次送入苏诚志的房间。
苏诚志的精神虽然好了些,那也只是相对而言,要他自己擦身绝对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苏云朵倒是想帮忙,可是一想到苏诚志那个性子,还是乖乖地离开这间屋,却还是拉着苏泽轩细细交待了一番。
有苏泽轩的帮忙,经过好一番折腾,苏诚志总算觉得身上清爽了许多。
自从病倒至今已经半个多月,身上早就粘糊得让一向整洁的苏诚志抓狂,今日若非要找个借口支开苏泽轩,也许还没这样的机会。
想到与苏云朵那一番交谈,再看看两个为他忙碌不休的瘦弱儿女,还有隔壁挺着大肚子还要没日没夜做绣活的妻子以及被苏泽良欺负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连睡觉都不得安稳的苏泽臣,苏诚志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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