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的夜,沉沉如水。
午夜梦回,别绪如丝睡不成,离寒紧揣着黛染亲笔书写的锦书,推枕,揽衣,起身。
缓步窗边,抬手,推开黑木窗棂。
窗外,黄云紫塞三千里,寒鸦亢自空啼咽。残月渐落,白惨惨的月光白惨惨地照进屋内。屋内,孤灯点点。这点点孤灯就如离寒的心。想黛染一寸,便燃烧他的心一寸,直至,他将他的整颗心燃成灰烬。
黛染
黛染
黛染
无法自已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他今生最大的魔咒。她的名字,是他永生无法磨灭的印记。孤灯将灭,借着残灯余光,再度翻开黛染为他亲手书写的锦书,默默地念着——
“难得亲手染黛衣,望君怜惜。
天遥地远边塞寒,罗衣频添莫贪懒。
别后事事皆随愿。
勿挂念,惟求终日再相见。”
看着窗外忽然落下的塞外萧条的雨,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惟求终日再相见惟求终日再相见从别后,黛染从未离开过离寒的眼,或是在梦中,或是在夜里此时,眼前,再度出现黛染当年那张可爱的脸。
那一年,黛染五岁,离寒九岁。
“二哥,写字真的好难我不想写了”小黛染扁着嘴,抬头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离寒。
“黛染乖,多写几遍就不难了。”离寒宠溺地抚摸着黛染的小脑袋,耐心地哄着黛染。
从小,离寒就是一个孤傲不合群的怪孩子,他不爱说话不爱理人,他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唯独黛染,唯独面对黛染的时候,离寒总会流露出和他的小小年纪不相称的沉稳和柔情。
“为什么我怎么写都写不好,二哥,我很伤心”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纯粹地耍小性子,黛染眨巴着湿润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离寒。
“黛染不要伤心。”离寒拉起黛染执笔的右手,一边把黛染手执的毫笔取过放下,一边柔声哄道:“二哥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我们不写了,我们去吃点心,好吗?”
“但是堂姐的字写得可好了!我再不加把劲,堂姐就会把我比下去的”黛染懊恼地扁着小嘴。
“凌霄这辈子都不可能把你比下去的。”离寒再度宠溺地摸了摸黛染的小脑袋,“在二哥的心目中,黛染是天底下最聪明最美丽的女子,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把你比下去。”
“二哥对我最好了”黛染突然拿起毫笔,塞进离寒的右手,撒娇道:“二哥,你陪我一起写字,好吗?”
“好。”就算黛染要的是天上的星月,离寒都会为她摘下的,何况黛染要的只是区区陪她写字?
“我要牵着二哥的手,和二哥一起写。”黛染用右手紧紧地拉着离寒的左手。
“牵着我的手,你怎么写字?”离寒笑着问。
“从今以后,我就用左手写字!那样,我就可以一边写字,一边和二哥手牵手了。”黛染天真又烂漫地笑着说。
“傻瓜,你又不是左撇子,用左手写字会很困难的。”
“只要有二哥牵着我,我什么困难都不怕!”
本来,离寒以为黛染说的只是小孩子家的玩笑话。
谁料,黛染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坚持用左手写字
黛染右手牵着离寒的手,左手握着毫笔,从歪歪斜斜的一横一竖一捺,写到工工整整的一字一词一句,再到铁画银钩的整篇诗章乃至经书抄写他们曾牵手写过数百万字,他们曾牵手历经童年再到少年,直到所谓的宿命将他们无情地拆散。
窗外的冷雨,惨淡,凄切,忆落成殇。
孤独的思念,叩心,击骨,痛彻心扉。
回忆,最是伤人。只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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