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的身影蓦然一怔竟有些站立不稳，探脉的指尖仿佛刹那苍白迟缓，已经有太久再没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心脏突如其来的紧缩，她恍然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感到疼痛了。

    “如何，可有诊出什么？”

    “皇上，慕若中了别样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无穷碧和别样红是世间两大奇毒，一者使人日日承受蚀骨之痛，四十九日后毒入骨髓化碧血而亡，极为阴毒。另一者淬人容颜倾城，周身气息相抵，通体艳红，使人一日比一日绝色却要长眠不醒。

    “当年顾臣问朕，如此嗜杀，就算举国都入朝野，又如何止你的屠刀？”

    榻上的人忽然开口，他背对着她，背脊挺得笔直，端妃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烟尘滚滚的皇城门外，兵将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他以皇子之身于兵戈铁甲中策马而出，霜白长枪上，艳艳红缨划过他锋利的眉眼，整个人抬首看过来，双目如电，虽千万人，吾往矣。

    “今日朕还是那句话，便是他日金銮大殿只剩下一君一臣，朕亦可护这太平天下万里河山。”

    “所以，给朕查下去，以杀止杀是最痛快的办法。”

    端妃踏出御玲苑的殿门时，苏墨正匆忙的走来，夜深露重，浓烈的紫衫上国色天香的牡丹开的正艳，他抬起被雾水打湿的眼睛，素来沉默寡言的脸上有清微的波澜，他抬手作揖道：“端妃娘娘。”

    端妃点了下头道：“皇上正在等你。”风动衣袖，有小宫女走上来为端妃披上斗篷，撑开的绒伞上垂着两个小小的铃铛，她微微笑着，眼中笼了些许薄凉，正如来时那般，走的也亦是平缓。

    京都已经乱做一锅粥，慕府大门紧闭，为了避嫌，苏氏相府也甚少有人出入，此时月上中天，花影繁杂间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轻移莲步于艳艳红梅中款步走来，唇开半面红，梅花落九天，盈盈细腰，楚楚可怜。

    慕颜怔怔的立于寒雪的庭院，宫灯滚落一边被掩埋了小半，冷冷夜风里她身姿单薄，雪白的下颌突然落了泪珠，双眼模糊的视线里，苏陌然正动情的吻着慕容苏，他们有多亲密，她就有多伤情。

    背后伸出一双手，慕颜的身体忽然间失去平衡，潮湿的紫色衣衫上有浅粉的梅花瓣，苏墨虚搂着她，黑色的长发被大雪打的微湿，那双眼睛里有刹那波光，他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如从前般沉默寡言。

    慕颜抓紧了他的衣袖，咬着牙默默的留着眼泪，泪水浸透了他肩头的衣衫，然后落进了皮肤里，苏墨瞥着梅林间拥吻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心口滚烫，有些愤怒因为无法说出口而变得太过沉重。

    夜深露重，风大雪浓，慕颜一路跌跌撞撞被身前的人带到假山洞中，他沉默寡言的侧脸，柔软温暖的指尖，还有从双眼中流露出的怜惜不忍，都在这个盛大冬夜里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阿颜。”他睁着黑亮的眼睛甚至有些痛苦，抬起的手臂轻轻放在她柔滑的发顶慢慢说着：“阿颜，离开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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