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的一大批终于完成了他们艰苦奋斗一年多的任务，昨晚去晚自习教室一看，就两三个人，往常总找不到好位置，现在倒好，直接一个人占一大排。

    我独自坐在最角落，看着前面的一排男生玩手机，看着右边的一排女生窃窃私语，忽然感觉自己还是那个不讨喜的人。

    早年无所谓，就觉得自己很厉害，要什么讨喜不讨喜的，管别人干嘛，于是终年一副凶相，生怕形象不够冷漠。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开始圆滑起来，和人都能说上两句，互相调笑也不以为意，只是有时心情不好，别人又触碰到了某些禁区还是会光火，破口大骂有之，抡拳互打亦有。再后来上了大学，养气功夫愈发娴熟，这一年半来别说闹别扭，连恼火的次数都极少，别人骂两句都没感觉了。当然互飙脏话肯定有，不过大都是笑着说的，谁也不会当真，而且我真急了说一口江北话带几句上海腔调那群室友也听不太懂。

    我开始慢慢融入周围，我也想融入众人，做一个不起眼的小卒，现在一想还是失败了。油跟水天生不相容，一滴油你放在水面上，会沉入一半，会变成浅浅一层，搅和几下还会四散飘零，可不管怎么样，压在水底的油滴终会浮出，四散的终会聚合。我就像是那滴油吧，长久不曾审视自身，真的以为融入水了，可终究差了点。办法自然是有的，像锅碗瓢盆上的油渍用洗洁精也是可以溶于水的，人嘛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需要一个人来拯救？

    昨晚我就看着本就不多的人一个一个走去，最后剩我一个人。看着这空荡荡的教室，一股巨大的幽寂感把我从头到脚洗刷了一遍，好似远古巨兽在荒野苍凉的嚎叫，又像宇宙洪荒没有半点声响的死寂。莫名其妙地，竟然没来由有些痛快，终于都走了，再不用担心妨碍到别人，可以任凭自己哭笑了。

    哭？多长时间没哭过了，一年，两年，还是很多年。我在脑中仔细地搜索有关哭的记忆，惊恐地发觉似乎找不到。我也有过眼眶湿润啊，读到小说令人动容的情节，想想自己操蛋的人生，甚至是看到家后那排水杉被锯倒，可眼泪还没出眼眶就蒸干了，那也算哭吗。

    听着或悲或喜的音乐，为何心还是那么僵硬，大概真如自己所写的那样，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吧。

    那么很好，现在你满意了？把世界推得远远地，把自己圈禁在角落里。看着别人像行尸走肉，自己不也是不人不鬼。

    你是谁？

    我常常对着镜子里的人像问，好似这副皮囊不是我一样。

    是我吗，不是我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时常感觉到一丝不真实，明明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回头想那真的是自己吗，答案竟然不能肯定。我走在路上，冬日的阳光直接洒在脸上，为何没有温暖的感觉，看着周围嘈杂的一切，越热闹越假。好像我跟他们不是一个空间内的，我能看到他们，他们也能看到我，可仿佛一伸手就能穿过对方的身体那么不真实。

    这方面，我跟精神病院的那些“疯子”大概也没什么差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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