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渊是曾经教导阿瑶的十几位太傅中最严苛的,听闻从未见他开口轻易品评过他人文采。如今他不仅夸赞了阿瑶,还识破了她便是当年的钟瑶。
这是阿瑶第一次得到这位大梁文坛泰斗的赞赏,她有些受宠若惊,更惊异于不苟言笑的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容可掬。
颜渊以为阿瑶那一脸惊讶是因被拆穿“钟瑶”的身份,便笑呵呵的解释道。
“当年钟瑶在邺城声名鹊起之时,罪民有意想收那资质绝佳的小儿为门生。可那十岁小儿却是十分神秘,幽蓝诗会后便销声匿迹。罪民便派人去青州钟家查访,却发现查无此人。长公主这几日派厉宏送来的策论上所书的簪花小楷,与那青州小儿的运笔,轮廓所差无二。”
阿瑶静静听着他说话,忽的眼神一亮。幽兰诗会已过两年,他竟然还能记得当年她的字迹。
她调查的进度也是卡在了字迹这一难关,而进入了瓶颈状态。
她深知能模仿出颜渊和林子奇字迹之人定是书法造诣不浅,且是极为熟识这二人的。他二人在朝为官多年,那么她甚至可以大胆将范围缩小到朝堂之上的众臣。
只是她不善书法,就算翻阅群臣的奏折也不能锁定这伪造书信之人。可听了颜渊的话,她却能肯定以他的超高记忆力与书法造诣定能找到那人。
眼下他失了天下士子们的心,又是戴罪之身,想要自证清白只怕难上加难了。但以他的人脉未必不认识一些善书法,能辨字迹之人。
“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是瞒不住你这臭老头。不知除了你之外,大梁还有能辨识字迹,擅临摹的书法大家?”阿瑶抱着试探之心问道。
“大梁人才辈出,当然是有的。建元七年状元郎光碌勋属官议郎荀琙,自创‘荀体’,书法上有所小成。还有一位便是隐世文豪,当今圣上。我那门生林子奇也是极擅临摹众多大家字体的异人。”颜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答到。
阿瑶闻言当即心下了然,颜渊早就知道他府中搜出的信件所出何人。只是他不敢说,不能说!
荀琙官职甚微与他二人也无冤无仇,自然可以排除。
只是那日她问父皇可知谁人能识别字迹,父皇却不答。而父皇历年收到林子奇的奏章也不少
林子奇是颜渊门生自是熟悉不过老师的字体,临摹起来自是不难。
她有些艰难的开口,“颜老头你其实早就知道谁想让你死,对吧?”
“长公主不必再为罪民之事再忧心。”颜渊依旧是面带笑意的劝慰到。
见他此状,阿瑶怒不可支的质问道:“为何?”
颜渊面色沉重的说道:“东郡一事牵扯甚广,林子奇已自缢,罪民不愿长公主以身犯险,再追究下去。”
“如若我说,我定要此事查得水落石出呢?”阿瑶声音低沉,此时的她有些怒极生悲。
“那老夫的死便不值得。”颜渊合上眼淡然的说到。
阿瑶却依旧不死心的一字一顿的发问。
“日后的史书上会记载你是文帝治事间令人深恶痛绝的巨贪之官,再无人歌颂你的功德。你可不悔?”
“不悔!”颜渊目光坚定的看向阿瑶,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可颜渊,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阿瑶哽咽出声,她又被这顽固不化的老头气哭了。
“你是当年皇祖父留给父皇的辅政大臣,虽为一介文臣,却作为谋臣陪同皇祖父上过战场。武帝年间被无数次任命使者出使边境各个附庸小国,曾不带一兵一卒只身出使处于与大梁开战的南疆,舌灿莲花促使两国和平共处至今。”
武帝史上的你足智多谋,是治国能臣。你难道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梁收复逐鹿,再现当年盛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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