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劝他吃点热食，他又喝了一杯，忽然道：“她也在赏月吗？”

    他的天下，有千里疆域，可他惦念的只有一个人。哪怕她从没有看过他，可他还记着她的衣食住行。怕她渴，怕她累，知道她是尊贵的长公主，从不敢有怠慢，却还是一遍遍思忖，有没有委屈她。

    怀空了，婢女上前换新的。他已半醉，随手将婢搂住怀中。可仔细看去，这婢女没有她的眼，亦没有她的唇。不是她，都不是她，他将婢女推到一旁，意兴阑珊地笑起来。

    婢女跪在地上，没他的旨意不敢走，受了惊吓也不敢哭，只能拼命地低着头。他起身，路过她时犹豫了一下道：“记档吧。”

    他后宫空虚，亲政后连一个女人都不曾有过。早有人上书要他立后，他通通熟视无睹。算起来，这婢女是他名义上的第一个女人，封了个小小的常在，却已足够让后宫的人扑上来巴结。

    长春摸不透他的心意，小心地问他：“要奴婢去管教这些人吗？”

    “不必。”他沉吟，“女子有孕后，多久才能把出脉来？”

    “陛下，您就别为难奴婢了。”长春可怜巴巴地道，“奴婢哪会知道这种事？”

    他被逗笑，上需踹了长春一脚：“传我旨意，徐常在有孕在身，特晋封封为贵人。”

    他将浩荡皇恩投注在徐贵人身上。安胎养生的补品如流水般送入宫内，绫罗珠玉每日都有赏赐。他一向勤勉，时常宿在御书房，却总是专程抽出时间陪徐贵人用膳。

    大大的桌子，徐贵人同他分坐两侧，见他停筷，也连忙停下，向伺候他净手。他还惦记着江南的水涝，却听见徐贵人唤了他一声：“陛下。”

    “何事？”他淡淡地道，徐贵人踌躇，看他一眼后不敢开口。他没了耐心，抽回手说：“无事的话你先歇下吧。”

    徐贵人突然跪在地上拉住他的衣角。从他的角度看去，女子的身形是那样单薄，像是要折断。她跟明珠半分不像，可哭的时候却总会让他想起明珠。

    其实明珠几乎没在他面前哭过，唯一的一次，是先皇驾崩时。那时他还很怕她，壮着胆子上前，安慰般地握住她的手。她缓缓抬起头来，一滴眼泪便顺着眼角落了下去。他这才知道，她竟也是有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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