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脚到山的最高处,差不多要走半个钟头。山虽不很高,但却陡。如果不是一直以来有人走,踩出了一条小路,要上来还是有难度的。这山,长着松树和各种灌木青草。由于面海向风的缘故,这些植物通常不像别的地方长得那样高,但却长得坚韧。大大小小裸露的石头,由于被风吹日晒,寒侵暑逼,失去了原有的本色,变得黧黑,不时还粘上一块块苍苔。这些石头,杂错在草木之间,就来了一个互相映衬,透露出生命的鲜活,时光的亘绵。
一上山,便推开房屋楼台这些人工建筑的阻挡,逃出七大叔八大姨絮絮叨叨的包围,湛蓝的大海,葱绿的大地,在天的拥抱下,任心旌随处飘摇。
小路多是呈之字形向山顶延伸,一位老者不时站在之字的转折处,面向大海的方向眺望。就这样走走停停,他到了山的最高处。
这是海湾的东面。
近处,是向南的清澜湾口。像是从天而降,洒落在湾里的数不清的翡翠般的小岛,这里也分到了好多。向外,就是无边无际的太平洋,极目所之,心无限缚,便能无远弗届,无有不收。
大海,留下了他太多的往事。
他是一个海员。生长在海边的他,不经意间选择了在海上航行的生活。先是高中毕业后,到一艘搞食品运输的船上当水手,做一些短途运送鸡鸭鹅猪等的事。那时还有不同想法,觉得如果做水手不如意,趁年轻还可以转做其它。可不知是所做的事还可接受,还是慢慢地有了感觉,还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一直没有转行。过了一些时间,公司里看到这个年轻人诚实肯干,又有文化,便送他去学习。学习后,他考上了更大吨位运输船的大副,跑的地方开始变远……就这样,由于他忠厚老实,敏于领悟,他从一个水手变成一个大副,从跑近海到跑远洋,从走出海湾到走向了世界。
他有一个不算是遗憾的遗憾,那就是不管是小船大船,他在船上的最高职务都是大副,从没有升任为一个船长。但也因为如此,他有一个不是自豪的自豪,就是自从成了大副后,他永远都是在大海上航行的舵手。无论是繁星满天,还是丽日独悬,也无论是狂风恶浪,还是水平如镜,他都驾驭着他的船,从这个海到另一个海,从一个海港到另一个海港,直到他告别海员的生活。
在走向海洋,和海洋在一起的时间里,他看到了人和海洋从陌生到认识,从认识到有了一定了解的一个缩影:他先是使用罗庚这种几千年前老祖宗发明的东西,使用六分仪这种几百年前西方人发明的东西,到后来使用劳兰a、劳兰c,直至最后使用卫星导航,来确定自己在海洋上的位置,来向海洋宣说人对她的崇敬。这无不见证了人眷恋海洋,了解海洋,从而也使海洋接受我们的过程。
开始,他们的海上运输任务,多是政治、革命、前进等这一类词语,作为完成该次航程的精神要素。其后,这些词语慢慢淡出,换上了经济、效益、安全等这一类词语,来决定对承揽货物起锚出航的取舍。相应的,以前碰到问题,首先用是不是有阴谋,是不是有诡计来研判;以后碰到问题,更着重用是不是有误会,是不是有新的规则来分析。
作为海员,他们按规定可以从所到的港口,带一定量的生活物品回来。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这对家里人来说,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因此,当他买回家里人所嘱托的物件,看到父母兄弟子女喜悦的情形,自己就有说不出的欣慰。在国内,他带回过衣服、皮鞋这些日用品。以后到了境外,他带回了收录机、电视机,这些在当时人们还难以想象的东西。但很快,没有人再托他买这些电器,因为国内有了。他的船开始往外运这些声像电器,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级。
……
多年前,他退休了。他选择了故乡,选择回到了海边的老家。因为对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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