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二十四只澄黄八角楼阁方灯挂于三层高的百鸟朝凤塔楼屋檐,窗影旖旎,引人遐想无限。多少男子左拥右抱着进进出出,进去的眼冒金光,恨不得还没进门便把窑姐生吞活剥了,出来的一脸颓靡,仿佛刚经过什么天地酣战似的。
这琼仙苑,当之无愧是眉山夜里最热闹的地方。
我坐在琼仙苑对面的台阶上,眼见王弗被窑姐们用熏满了香氛的帕子打出来。王弗急得满头汗,揪着帕子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回瞪窑姐们几眼。
“窑姐们最讨厌你这种来抓奸的。”我雪上加霜道。
王弗狠狠给了我一脚,“休得胡说!子瞻不会的!”
我站起身来,轻蔑地将她一把推开,走向对面,“可否劳烦姐姐去知会夜荧姑娘一声?就说凝礼在后门候着。”
“苏夫人吧?”窑姐看似不大情愿,却不敢得罪夜荧的客人,扭着水蛇腰往里走,“等着!”
“有劳了。”
我和王弗等在琼仙苑后门。
不多会儿,夜荧身着一袭水绿烟波裙,头顶银叶盏花珠钗,端着烟杆子,口吐莲花地走出来。
夜荧嗔道,“这么晚了,你在外头瞎晃什么?你不怕被买来这里,跟我做姐妹啊?”
我早习惯了她这幅态度,跟着她往里走,“我同你本来就是姐妹啊。”
夜荧冷哼一声,“我可没你这种好人家的妹妹。”
我二人跟着她,穿过洗衣做饭的后院,从后厨房进入塔楼。路过后厨房的时候,我顺手拿了两个果子,不忘塞给夜荧一个。她咬上一口,媚笑着赏赐给擦肩而过的客人。客人驻足瞻仰佳人背影,接下果子,回以了然的笑。
“这是什么意思?”王弗偷偷问我。
我胡诌道,“送果子的意思呢,是说‘我瞧上你了’;接果子嘛,就是代表这两个人互相看对眼儿了。”
“胡说。”夜荧拆台道。
“夜荧姑娘可否解释一下?”王弗谦逊地问。
“解释什么?我不过是觉着那果子酸得很,随便丢给个人罢了。”夜荧道。
……
“进来吧。”
夜荧带我们走上三楼,右手边第二间便是她的闺阁。
琼仙苑里,有娼也有妓。夜荧是琴妓。妓住在最高一层,娼则住在楼下两层。琼仙苑一向将尊卑拎得清楚,在这里,客人去到的楼层便越高,便代表着他的地位越高。故而,达官显贵多招妓,而平民百姓多嫖娼。
屋内垂挂着大红大绿的薄纱帘子,我看上一眼都觉得胸闷,夜荧却早已习惯在这帘中汗如雨下了。
夜荧倒好茶,推到王弗面前,“你就是王弗吧?”
“是。”王弗单刀直入说道,“我们的相公不见了。这一路寻来,只有此处灯火通明,想是来了此地。”
“往难听了说,就是来抓奸呗。”夜荧满不在意道。
王弗僵笑着看了我一眼,似是在说:你们当真是一丘之貉啊!
“若是在这儿,你们当如何?”夜荧问道。
“我们断不会闹事。”王弗保证道。
“那就好。”夜荧一口应下,唤来门外的杂役,“三儿!今晚,你可瞧见苏家的两位公子来过吗?”
“哪个苏家?”杂役惑道。
夜荧将我辛辛苦苦剥好装盘的葡萄抢了过去,答道,“苏洵老爷的儿子。”
“那两位公子可不常来,长什么样来着?”
成亲到如今,我确是不曾见过苏辙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纵使他对我不冷不淡,但比得这苑里外出偷腥的男客要好多了。
王弗描述道,“我相公今日穿了一身藏蓝色锦服,袖口绣了月牙!另一人穿的是墨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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