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只抽了半支,就踩灭了。
本就有些沙哑的喉咙,此时越发苦涩,连呼吸都变得酸胀起来。
陆亭川抬头望了一眼头顶路灯,光芒围成一团,周围有几只飞蛾,正在追逐光亮。
他心很快的跳了两下,随后陆亭川蹲在路边,双手搭在膝盖上,心不知怎的就开始往下急急地坠落着。
男人偶尔的低落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包围了他,他的身旁空无一人,似乎连身后都变得空旷起来,所有的人与事都在以很快的速度往后退去,逐步远离着他。
脑海及心头只剩乔绵那低低的一句“我和孩子一起等你”不断萦绕回响,可越是响,陆亭川却越乱。
他紧紧拧起的眉头,就如那被弄皱的白纸,想怎么抚,都再也抚不平。
有多爱乔绵呢?每每看着她因为他而受委屈的时候,他的心,就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曾经年轻时,陆亭川也以为自己是神人。他生来就是陆家二少,含着金汤勺出生,偏偏还天资聪颖,又颇受命运眷顾,即使进了部队,也一路顺风顺水。
可现在的他,不知是否在偿还什么,可他分明曾经不欠任何人。
就如这天上弯月,一切事物都自有圆缺阴晴。
他只想把握好自己拥有的,可为什么,如今却越来越抓不住。
沉默的时间没有太久,伍瀚轩的脚步声在身侧响起。
陆亭川没有说话,他只看着那身影逐渐在他的影子旁停住,站定。
此刻伍瀚轩是领导,又是朋友,熟悉的,亲切的,迫人的感觉一同袭来。
他伸出手,递来一支烟。
陆亭川却摆摆手,“浅尝辄止。”
伍瀚轩看了一眼地上那抽了半支的烟,没说话,自顾自点了火,也在一旁蹲了下来。
“听说这次真怀孕了?”他声音也哑着,应该与陆亭川的情况无二,两人都是在会议上说多了话的缘故。
“怀疑我的能力?”陆亭川也不偏头看他,视线不知道落在前方哪里,瓮声瓮气的回答着。
伍瀚轩深吸一口烟,“我是怀疑我的记忆力。”他吐出一口烟雾,很浓,很呛。
月色下,两个大男人并排蹲在司令部训练场边的路旁,这儿没有大树,没有花草,只有一盏孤单的路灯,投下黯淡的光线,陪伴着他们,照耀着他们。
“什么时候去看成珏?”陆亭川问。
上次向成珏的遗体火化后,部队还没有组织大家去看望。当然,缉毒警或军人的身份信息即使是死亡后,也要保密的。
通常这类情况,部队并不会大规模组织战友去陵园,通常派出几个代表去就行了。
其实早已经有领导前去看望向成珏了。而陆亭川与伍瀚轩,迟迟不敢去。
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个,就是不敢。两个人都如此默契的,就胆怯着,不敢去见向成珏。
可此刻在这漆黑的夜里,陆亭川的话一出,伍瀚轩竟然也像着了魔一样,忽然就猛吸一口手中的烟,话语混着白烟吐出:“现在就去。”
他没开玩笑,马上就站了起来。
陆亭川看他一眼,看清那眼中的情绪,没问,不多说,就跟着伍瀚轩,跟着他内心无比尊敬的首长走了。
夜晚的陵园,只有岗亭还亮着灯。值班人员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见有人来了,定睛一看,又发现是伍瀚轩与陆亭川,立刻精神了:“伍首长,陆少将!”
伍瀚轩冲他点点头,“吴叔,累了就睡会儿,晚上这儿也没什么人来。”
吴叔摇摇头:“这哪行,这哪行。”却看着伍瀚轩与陆亭川已经往里走去,只留下背影。
越往里走,黑夜便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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