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走后,爷爷责怪我 , 怎么要说兰大姐死了 , 明明知道兰大姐和赵医生有关系 , 干嘛要当着人家赵医生那样说 , 搞得人家赵医生都没心思给我看病,直接就走了。
我说我发烧迷糊了,不知道自己说了啥 , 这时候祠堂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阵鞭炮声,刚好把我们的话题转移了。
爷爷说 , 村里开往镇上的长安车超载,出了车祸,村里有两人遇难 , 刚才两人都运回来了。
一个是在河道里挖沙的杜长生 , 另一个是杜长生的堂妹杜长英 , 两人都年纪轻轻不过四十岁。
爷爷非常惋惜 , 两人是村里难得对我们充满善意的人,杜长生经常帮我爷爷带止咳的药回来;杜长英是卖菜的,有时候还送菜给我们吃 , 虽然是她卖不完剩下的菜,但人情大过天,更别说在整个村子都冷漠的环境里 , 他们对我们一丁点的好处 , 那都是难得的温暖。
“他们被翻下山崖后 , 摔得支离破碎的不像个人样,陈楚啊,他们家让我们去缝尸,是杜长生八十多岁的老爹苦苦求我的。”爷爷为难的说 , “可是你病了,爷爷早就不做这一行了……”
要换成是别人,我会一口回绝,可这两人不行,我不忍心让他们尸骨不全下葬。
“我明天去。”我说 , “我亲自去做,不收一分钱 , 我一直想偿还他们的人情,没想到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我和爷爷心里都挺难过的 , 我坐一会儿,躺一会儿,身上所有的疼痛都集中到眼睛上去了 , 要不是爷爷在旁边,疼得厉害的时候我真想撞墙。
为了爷爷不难受 , 我只能忍着,嘴皮都咬破了,也没哼一声。
半夜的时候,九哥还没有回来,爷爷坐不住了,要去外面寻他,其实村里一直没有停止喧闹,祠堂的方向在为杜家堂兄妹搭建灵堂,村里许多人都在帮忙。
今晚的村子 , 一定是亮堂的,只不过气氛很悲伤。
我想九哥可能出于好奇 , 去祠堂那边玩得忘记了回家,他不是对农村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吗?
可爷爷执意要去找他 , 要把这些年没有给他的爱 , 迫不及待的补偿给他。
爷爷离开之后 , 我迷迷糊糊的靠着床头,眼睛比刚才更疼,好几次我以为眼珠子掉下来了 , 脸上有稀糊糊的东西,用手一摸 , 眼珠子还在,眼睛里流出来的不知道是血水还是脓水,我眯缝着眼睛看见的就是一团红 , 到处都是红。
要是像赵医生说的那样 , 我是被装修材料熏了眼睛 , 可爷爷怎么没事?九哥也没事 , 他们一个老,一个娇气,可都没我皮实。
我心里惶惶的 , 隐约觉得这事跟那个女鬼有关,她这是一步步摧残我的身体,慢慢折磨死我。
我点着眼药水 , 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 , 明天我还得给杜家堂兄妹缝尸 , 我这双眼睛现在还不能丢了。
爷爷走后约莫一个小时,祠堂那边丧礼的锣鼓声越来越大,一路往我家这边来了。
我心想杜家着急缝尸,念着我生病 , 可能把尸体抬到我家来缝了,这也真是的,生怕我和爷爷溜了吗?
再着急,那也不能直愣愣的把横死的人抬到我家来,我生着病 , 在农村可是犯忌讳的,生病的人不去凶死的丧家 , 凶死的棺材也绕着有病人的房舍。
虽然我答应去帮忙 , 他们也不能这么没人情味吧。
可那锣鼓声已经来了,越来越近,我听着听着 , 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这锣鼓声怎么这么欢乐,听不出半点哀伤的气氛 , 杜家死了人,又不是娶亲,弄这么欢腾的音乐,难道那鼓乐师跟杜家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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