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好几次电话,她还是没有收到杨柳青的“航空邮件”。
后来杨柳青才知道,别说当时根本没有航空,就是有,也得先去邮局交了钱,人家才给你航空。不是写上航空就成了“航空”。
终于等到快要回来的日子了。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杨柳青又在灯下给文丽华写信:
“夜已深了,可我睡不着,想着和你相见,想着见你以后该说些什么,想着那一刻的心情和感觉,反正是什么都想,复杂极了。
一年就快过去了,叹一声,时间真是飞逝。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总觉得时间过得慢。站在意识之外去观察,似乎用来形容时间速以流逝的句子,要远比哀叹时光慵慢的繁多。
好几天没听到你的声音了,理解我想你的心情吗?是因为你忙?没时间?还是忘了,远疏于我?
当然,所有的可能都是存在的。但我不敢多想,真的不敢。”
那时杨柳青喜欢用长句子,显示思绪和文字的流畅。
边zang是一个很宁静的地方,没有干扰,让人一下子看很远,想很远。
而此时,近乡情怯。积蓄已久的思念、爱恋、渴望竟然全部化作了不安和不自信:一年没见,这姑娘该不会早被别人骗走了吧?
杨柳青订好了回程的机票,还故意没有告诉文丽华时间。准备给个意外惊喜!
飞机在首都机场落地,杨柳青便开始一路马不停蹄。
先回台里报到。和杨柳青的老领导坐同一个电梯上楼,他居然没认出杨柳青。
杨柳青喊了好几声“主任”,他都只是看看杨柳青,礼节性地点点头。
最后杨柳青怒了——在边zang学得很糙,大喝一声:“老吕!我是杨柳青!”
他无比诧异,掉转头对着杨柳青上上下下打量,确认这个扎小辫儿、留络腮胡子的人真是杨柳青,上前几步搂着他,在他脸上摸了又摸,“孩子,瘦了。”眼里泛着泪光。
报完到,杨柳青赶紧去理发,又变回原来的小分头。然后回去洗澡、刮胡子,换上新衣服,新袜子,连脚趾甲都剪得干干净净。
穿戴一新后,杨柳青在大商场买了一枚蓝宝石戒指,花了11个月的工资。又在一家花店买了99朵玫瑰,仔仔细细包好,庄严地捧在怀里。
接着,杨柳青赶到长途汽车站坐小巴直奔j市。
“为什么不坐火车?”有人问。
“火车倒是便宜,太慢,我等不及啊。”杨柳青说。
车到j市,已是暮色四合。
杨柳青捧着99朵玫瑰站在路边发傻。
上次来是白天,有人接送,现在这黑灯瞎火的,哪儿是哪儿啊?
没办法,杨柳青只好又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他送到了j市电视台。
逡巡片刻,杨柳青来到文丽华的宿舍门前。
沉住气听了听,屋里没有声音。
杨柳青的心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竟然没有了半点“期待”。
杨柳青举起手,“当当当”,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没人理。
“当当当”,又敲三下。
“谁呀?”文丽华的声音,有点儿不耐烦。
杨柳青不吭声,继续敲门,“当当当”。
“谁呀?!”除了不耐烦,多了几分警惕。
杨柳青直到后来还依然记得:“那一刻,心中的忐忑。我怕啊,生怕她对着门外,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不,别说名字,就算她兀自在屋里嗔怪地说上一句“真讨厌”,老子就能一脚把门踹开!”
杨柳青还是不吭声,屏着一口气。“当当当。”
紧接着就听见咚咚咚咚一溜儿小跑。“吱扭”一声,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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