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下。
以悬空寺僧人们的眼力,自然看的清楚,叛乱农奴阵中,只有数十名箭手,而且他们手里的弓箭是那样的简陋,有的箭上甚至连尾羽都没有,这样的箭能射中谁?就算射中,又如何能射得穿盔甲?
戒律院长老的脸上流露出怜悯的神情,这种怜悯自然是嘲讽,然而七念的神情却依然凝重——他的眼力更好,很清楚地看到,那些箭并没有箭簇,而是绑着棱状的石头。
草甸上方忽然起了一阵风,这风有些诡异,因为不像自然里的风方向难测,乱拂不停,而仿佛受了命令,笔直向着部落骑兵吹过去。
没有尾羽的箭,在这样暴烈的风里,也能飞行,更不需要什么准头,在风中变得越来越快,甚至变成了道道呼啸的箭影!
砰砰砰砰,数十道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冲在最前方的部落骑兵,如同被镰刀割过的野草,簌簌倒了一地!
那些摔落到地面上的骑兵,痛苦地翻滚着,嘴里不停喷着带血的沫子,哪里还能爬得起来,下一刻便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死去骑兵们的盔甲上都有一处清楚的凹陷,叛乱的农奴们缺衣少食,更没有什么资源,不可能制造出锋利的箭簇,即便有那阵狂风的帮助,也无法射穿他们的盔甲,但农奴们的箭上绑着石头,借风势而落,一块石头便是一记猛锤,落在盔甲上,直接震的那些骑兵腑脏尽碎!
箭石造成了极惨重的杀伤,但部落骑兵的数量太多,冲锋之势只是稍挫,便继续向着对面狂奔而去,草甸之前顿时杀声一片。
这是一场很不对称的战斗,部落骑兵们穿着铁甲或皮甲,手里拿着锋利的刀,而那些农奴们衣着破烂,黝黑瘦削,有老有少,手里拿着的武器非常简陋,大部分人的手里握着的是竹矛,有几个农奴手里甚至拿着的是根骨头,看鲜新程度,只怕就是昨天锅里的羊腿骨棒子!
对于战斗来说,装备确实很重要,但真正重要的,永远是人,农奴们没有盔甲,没有锋刀,但他们有勇气,有渴望,有骨头。
看着如铁流般涌来的骑兵,农奴们脸色苍白,却一步不退,他们端起手里的竹矛,哪怕双手颤抖的像是在抖筛,却没有谁放下逃走。
噗哧,看似脆弱的竹矛刺穿了看似坚硬的盔甲!
喀喇,竹矛被骑兵的巨大冲力带断,双手被震出无数鲜血的农奴们,疯狂地喊叫着,便把那名骑兵吞噬。
相同的画面,发生在草甸四周所有的地方,看似不可一世的骑兵,在看似不堪一击的农奴阵线前,竟纷纷倒下,然后被活活堆死!
骑兵失去了速度上的优势,农奴们开始发挥人数上的优势,他们端起石头,挥着骨头,疯狂地围住最近的骑兵,然后开始砸!
他们用石头砸,生生把骑兵的胸甲砸到变形,把骑兵的脑袋砸到变形,他们用手里的骨棒砸,生生把骑兵砸晕,然后再把对方的腿骨砸断,骑兵痛的再次醒过来,胡乱地挥着手里的刀,然后终于被砸死。
草甸上到处都是鲜血在泼洒,到处都是骨折腿断的声音,农奴们像野兽一般,嘶声大喊着,不停地砸着。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阴暗的原野上,他们祖祖辈辈被贵人和上师们奴役,他们曾经被这些人用石头生生砸死,他们被这些人敲骨吸髓,而今天终于轮到他们来砸死这些人,轮到他们来把这些人的骨头敲碎!
佛祖对他的弟子和信徒们总在说轮回,说因果循环,说报应不爽,那么这便是报应,这便是因果,这便是轮回。
看着战场上血腥而惨烈的画面,看着部落越来越不利的局面,那名戒律院长老的眼里再也没有悲悯的神情,只剩下愤怒与冷酷。
七念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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