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那妇人接着请去楼上坐地。那王婆道:“娘子怎地不过贫家吃茶?”那妇人道:“便是这几日身体不快懒走去的。”王婆道:“娘子家里有历日麽?借与老身看一看要选个裁衣日。”那妇人道:“乾娘裁甚麽衣裳?”王婆道:“便是老身十病九痛怕有些山高水低预先要制办些送终衣服。难得近处一个财主见老身这般说布施与我一套衣料——绫绣绢段——又与若干好绵。放在家里一年有馀不能够做;今年觉道身体好生不济又撞着如今闰月趁这两日要做;又被那裁缝勒□【音“肯(去)”字形左“提手”右“肯”压迫之意】只推生活忙不肯来做;老身说不得这等苦!”
那妇人听了笑道:“只怕奴家做得不中乾娘意;若不嫌时奴出手与乾娘做如何?”
那婆子听了堆下笑来说道:“若得娘子贵手做时老身便死来也得好处去。久闻娘子好手针线只是不敢相央。”那妇人道:“这个何妨。许了乾娘务要与乾娘做了。将历头叫人拣个黄道好日便与你动手。”王婆道:“若得娘子肯与老身做时娘子是一点福星何用选日?老身也前日央人看来说道明日是个黄道好日;老身只道裁衣不用黄道日了不记他。”那妇人道:“归寿衣正要黄道日好何用别选日。”王婆道:“既是娘子肯作成老身时大胆只是明日起动娘子到寒家则个。”那妇人道:“乾娘不必将过来做不得?”王婆道:“便是老身也要看娘子做生活则个;又怕家里没人看门前。”那妇人道:“既是乾娘恁地说时我明日饭後便来。”
那婆子千恩万谢下楼去了;当晚回复了西门庆的话约定後日准来。当夜无话。次日清早王婆收拾房里乾净了买了些线索安排了些茶水在家里等候。
且说武大吃了早饭打当了担儿自出去卖炊饼。那妇人把帘儿挂了从後门走过王婆家里来。那婆子欢喜无限接入房里坐下便浓浓地点道茶撒上些出日松子胡桃肉递与这妇人吃了;抹得桌子乾净便将出那绫绣绢段来。妇人将尺量了长短裁得完备便缝起来。
婆子看了口里不住声价喝采道:“好手段!老身也活了六七十岁眼里真个不曾见过这般好针线!”
那妇人缝到日中王婆便安排些酒食请他下了一斤面与那妇人吃了;再缝了一歇将次晚来便收拾起生活自归去恰好武大归来挑着空担儿进门。那妇人拽开门下了帘子。
武大入屋里来看见老婆面色微红便问道:“你那里吃酒来?”那妇人应道:“便是间壁王乾娘央我做送终的衣裳日中安排些点心请我。”武大道:“啊呀!不要吃他的。我们也有央及他处。他便央你做得件把衣裳你便自归来吃些点心不直得搅恼他。你明日倘或再去做时带了些钱在身边也买些酒食与他回礼尝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休要失了人情。他若是不肯要你还礼时你便只是拿了家来做去还他。”那妇人听了当晚无话。
且说王婆设计已定赚潘金莲来家。次日饭後武大自出去了王婆便踅过来相请。去到他房里取出生活一面缝将起来。王婆自一边点茶来吃了不在话下。
看看日中那妇人取出一贯钱付与王婆说道:“乾娘奴和你买杯酒吃。”王婆道:“啊呀!那里有这个道理?老身央及娘子在这里做生活如何颠倒教娘子坏钱?”那妇人道:“却是拙夫分付奴来!若还乾娘见外时只是将了家去做还乾娘。”
那婆子听了连声道:“大郎直恁地晓事。既然娘子这般说时老身权且收下。”这婆子生怕打脱了这事自又添钱去买些好酒好食希奇果子来殷勤相待。
看官听说:但凡世上妇人由你十八分精细被小人意儿过纵十个九个着了道儿!
再说王婆安排了点心请那妇人吃了酒食再缝了一歇看看晚来千恩万谢去归了。
话休絮繁。第三日早饭後王婆只张武大出去了便走过後门来叫道:“娘子老身大胆……”那妇人从楼上下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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