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旁的水泥门柱:“挂个牌牌咋样?你说你是废品站,谁亮清?”
“废品站挂牌牌,没听说。”
“你听说过啥,吃饱了不饿,得是?”宝珠逗着丈夫。
“那写啥?”
“百姓废品站。”
拉牢连连叫好,从屋里拖出一只拆开的纸箱,宝珠剪去多余的边角。改革伏在地上。用铅笔勾出字形,再用白色粉笔填充,一个简易的门牌挂了起来。
晌午。宝珠擀了长面,一人一老碗,蹲在门口一侧呼噜呼噜大嚼起来。一个老汉推着装板纸,啤酒瓶的破旧婴儿车缓缓走过,他转过头朝废品站望望,停了下来,像在确认此处是不是废品站。宝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指了指纸牌。老汉迟疑了一下,调转了车头。改革奔过去,和他一起把车推着进了院子。过磅,数瓶,付钱。老汉接钱时,手有些抖。心直口快的宝珠以她特有的女性的细腻,叫了声“叔”,嘱咐他“把钱放好,莫遗了,咋不叫娃来嘛?”
“都不在跟前,我卖卖破烂儿,到体育场转转,也算锻炼身体嘛。”老汉随和,开朗,也很健谈。
“叔。你高寿?”
“八十四。”
“看你身体嘹得差大。”宝珠想到了公公的身体,由衷地叹到。
“罢了,也快完了。”他四下看看,像在寻啥。
宝珠突然灵醒:“拉牢,给叔拿个坐的,连个眼色也没有。”
老汉坐在条凳上,兴致勃勃地谝起来:“你像是西府人?”
宝珠点点头,索性坐在磅上:“叔,你是达的人?”
“你这女子,咋我的话也听不来,离得不远,半个乡党哩。”
“咋不太像嘛。”
“出来几十年了,变了,南腔北调地,见笑了,你这站啥时开的。”
“夜来。”
“我说嘛,前两天从这达过,还是个工地,叮叮咣咣地。”他四下环顾,空空如也的场地和货棚,“来人不多,得是?”
“今儿才开张,你是第一个。”
“奥,人都不亮清嘛。那咋不做个广告吗?”
拉牢上前:“叔,你啥时见过废品站做过广告?脎(音sa,陕西方言,意为头)比身子都大。再说,就是想做,也没钱。”
“是嘛,是嘛,我又胡谝哩。”老汉起身道,“那是这向,我回去给邻居说说,到达卖不是卖?再说,近嘛。我就在3号院,姓陈,这一片都亮清。”
两人把老陈送出门:“闲了来谝,叔。”
果然,陆陆续续来卖破烂的多了起来。听他们的交谈,多是附近的居民。3号院是省政府的家属院,近处还有省委的家属院,里面住着不少老干部。然而,收货依然嫌少,无论是报纸,书本,还是纸箱,只装了半个货棚和场地,废金属则更少。宝珠那个挎在胸前从不离身的人造革钱包却迅速瘪了下去。再不出货,几天内将无法应付继续上门的生意。而出货,意味着大马拉小车,两吨的车只装一吨的货,亏重,刨去车租,人工,只落得个肚儿圆。
“看你还能不,来时还不让带面,看你吃啥!买麸子的钱还不知在达哩。”宝珠埋怨着把一碗包谷珍递给了丈夫。
完全没有料到窘境的拉牢只能向郭红卫求助,说暂借两千元周转一下。郭红卫没打丝毫绊子,广东话听上去不算蹩脚:“洒洒水啦!”
心急火燎的拉牢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郭红卫的红色夏利才开进院子:“得是把井绳去了,牙长一截路,才到。”拉牢抱怨着。
“咋,几天没吃了?”郭红卫把一叠钱扔给宝珠,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看了遍,“嫽着咧。”
拉牢说,地方不错,只是生意太少。宝珠更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