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点点头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接着道：“想好了主意，我就跟你妈按着部队给的地址，一路找到了你父亲的老家，那是安徽的一个农村，很贫穷，等到了那里我们才知道，原来你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儿子，那时候你刚刚满月，你母亲因为生你的时候难产已经去世了，你父亲是在家里处理你母亲的后事，又照顾你到满月后把你托付给了你奶奶，这才匆匆返回部队的，谁知道在路上出了这样的事。”

    我看着年岁渐长的父亲道：“那你们去了之后，我奶奶呢？她怎么样了。”

    “她老人家身体一直不好，经常需要吃药，家里老伴走得很早，加上唯一的儿子又在部队，所以整个家里就只有她跟儿媳妇过日子。你母亲是个孝顺的姑娘，在安徽那两年，经常听村里人说你父亲，能娶到你母亲是他的福气，只是没想到这两口都这么不幸，年纪轻轻的就早早地不在了。我和你妈去的时候，你奶奶把政府和部队给的抚恤金都给了村里，让他们拿去建了一所小学，自己仅留了一些生活费，她独自一个人带着你生活。我跟你妈过去之后，跟老人说了我们的来意，老人死活不愿意让我们去照顾她，我跟你妈也没办法，只能在那边租了一个闲院子，隔三差五就过去看看她，一来二去的老人也把我们当亲人看，好歹是过了两年，你奶奶病重，我们花了那几年挣得所有的钱带她治病，也没能治好她，临去的时候，你奶奶的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她的儿子是为了救你妈死的，可是她从来都不觉得我们亏欠她什么东西，也不希望我们觉得亏欠她什么，她跟我说：“当兵，总会有牺牲，要奉献的，如果可以，希望我们把你抚养长大，长大了让你也去当兵。”父亲说着起身从墙壁上的壁橱中取出了一张照片，看着那个略显老旧的照片，看着那个眉目间和我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我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父亲接着道：“你一直以为是你哥哥姐姐自己想去部队的，其实，他们两个那年高考结束后，是我逼着他们把自己的志愿全部填的部队的军校，你奶奶是说了，我们不欠她老人家的，可是我们呢，我们不能能这样想，我们家愧对你奶奶，亏欠你奶奶，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本来在家当一个好儿子，好爸爸，在部队当一个好军官，为她争光。足以让他这一生知足安详，可是我们却把他老人家的生活给毁的干干净净的。所以，就这样，我才逼着你哥哥和你姐报考的部队的院校，一直当兵到现在。把老人家的后事处理好之后，我们又把他家里剩下的东西安顿了一下，就带着你回到了老家，上户口的时候，就随的我们家的名字，有人问，也都说是我们在南方的时候有的你，你是我们收养的孩子，这一点除了你外婆，连你哥哥和姐姐都不知道。”

    “我想抽空去那里看看。”我木讷的说道

    父亲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说话，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我听到了房间里，母亲极力压制的哭声。而我，坐在客厅里，满脸的呆滞，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消息，一如当初晨霜的不辞而别，不同的是这次，来的更加让我绝望。

    整个下午，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晚饭的时候，父亲罕见的没有在家里吃晚饭，母亲告诉我说，父亲下午出去办事了，可能明天才要回来。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吃晚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沉迷在虚幻的网络世界。只有此时，我内心的躁动以及不安，才可以毫无保留的释放，才得以获取片刻的安宁。

    我从没有想过，只在电视剧或者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桥段，会这样现实的出现在我的身上，毫无准备，让我的世界瞬间支离破碎。

    痛苦笼罩，我仿佛看见自己在黑暗中徘徊挣扎的身影，我仿佛听见，有什么声音在冥冥中向我召唤。

    把自己蜷缩于黑暗的一角，我卑微的流着泪，却高傲的不愿让任何人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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