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江娴忽地又唤我。
我再回神,才恍然发现自己怎么总会失神呢!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真的是连我自己都开始了嫌弃自己……这深宫当真有着旷世的诅咒,总能叫人于无形间没了自我、遗了情性。
但希望,这个诅咒终究有一天会被一个人打破。我希望我就是这个人。
“好了。”我转目应一应她,对她笑一笑,“本宫心绪不曾黯淡,只是有些乏累。不怪你呢。”声音是轻软的。
江娴看着我的面眸,缓缓的偏首叹了一口气。许是她推量起方才那一番交心之话,也是自觉无趣的很吧!毕竟人还是要活的,还是要往前看的。一瞬的回到现实,发现再多的绮思都是没有用的。
多说已是无趣,况且这天色也当真是太晚了些。江娴便向我辞行,旋即出了惊鸿回她那宓茗苑去。
待江娴才出去,冉幸遣了宫娥去送她一送后,便走进来服侍我。
“娘娘与甄主子聊的投机,怎么就这样久呢?”她边将两旁的宫烛挑亮了一些,边这样轻声问道。
我则在心下里辗转着思量起另外一桩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懒得启口回复她。
冉幸侧眸看一看我,面上有了一疑,许是她觉的我时今的沉默与往日是有些不同的吧!忙放好了烛盏,旋即向我走过来:“娘娘怎么了?”问的柔言温语,很是关心。
我的思绪也已忖的差不多了,见她过来,抬眸吩咐她:“珍妃那里这阵子需要紧盯着,以防太后拉拢她、亦或者她有所变化而我们蒙在鼓里不知情。”声音不高,但出口的句子言的很快,充斥着一股理性。
冉幸默了一下,旋即点头。她见我是在思量这样的事情,也就慢慢的释然。
我的心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腾”一下觉的周身这皮肉一阵发紧!我忙下意识的把身子偏转到一边去,不语不言、径自平复。
这后宫里的空气一日一日这样走下来,竟是愈发血腥肃杀,叫人不寒而栗!。
萧华凝亦是这深宫里边儿一条懂得浮沉的鱼,在这等秋疾风紧的节骨眼儿上,她却先来找我说话。
她的到来其实我是不奇怪的,无论是我卧病她来瞧我,还是如甄嫔一样来找我行谋一二,她也都是该过来的。
只是她的来意,却又叫我害怕起来。早先时她就对我说过“一不做、二不休”这类的话,我不曾听取,也决计不能听取,结果终致我又一次尝了苦果;时今她过来,倘使继续劝我如此这般,却又叫我如何?
我的痛苦和纠葛,是因我内心深处始终都把持着那么一份理性的坚持,这是我的原则,我决计不会改变。我不会叫自己彻底变得面目全非,我要为皇上留有一个真实的自我,也为我自己留得一个真实的自我……即便当有一日,一切一切全然泯灭、全然颠覆,也始终有一处清净的留白,是为他、更为我自己而守。
“娘娘时今历经了那一桩事,不知心里又有了什么真切的规划不曾?”与萧华凝对坐一处,她抿了口茶后言语徐徐。
果然是为这个而来的……
我笑一笑,颔首微微:“规划自然一直都是有着的,只是……”
“只因娘娘过于犹豫,所以终于招致恶果。”她这样又道。
我心一颤,甫抬眸去看她,瞧见她双眼有着分明的黑白,但这一份明朗的颜色叫我从心底下生就出一种毛骨悚然!
顿然发现,原来我上官琳琅从来就不是个阴狠毒辣的角色,原来我身边这一个个曾以为不足一提、曾以为如绵羊一般柔软单纯的人,才是正经的绝非善类!
就这样四目相对,把心下里那一怀散乱的思绪一点点的沉淀。这话不需要说的太多,我们彼此已经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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