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驰电掣，两边景物飞一般的倒退，退回我跟邵允尧那段过去。

    我认得，这是去山顶的路。他曾经带我来过这里。如胶似漆的时候，他带我来这里看星星，看日出日落，我困了就把头埋在他怀里，醒来时身上总会披着他的外套，被他裹在怀中，鼻尖萦绕着独属于他的淡淡的烟草味。

    水火不容的时候，他带我来这里谈判。星空之下，他打开车子天窗，让所有的星星看着他是怎么欺负我。他狰狞的狂笑，残忍决绝，说最恶毒的话，可当他褪掉魔鬼的外壳之后，他趴在方向盘上，无力苍白的问我，苏棠，你说，我该怎么爱你？

    我眼眶微微发涩，有种想哭的冲动。

    急忙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这样就算流下眼泪我也可以骗自己，是风太大，是沙子吹进了眼睛，是外界的因素让我流泪，我根本没那么懦弱的。

    可是车窗打开没一会儿，突然又上升，我怕夹住头，赶忙缩回来，回头瞪了一眼邵允尧，他冰冷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找死吗？”他冷冷的说，“这是在山路上，车开的这么快，万一对面来车，你的头还要不要？”

    玻璃窗开关被他锁住，我只能悻悻坐在座位上。

    憋了好久，眼泪总算憋回去。

    “开窗干什么？”他突然问。

    我一怔，胡乱回答，“晕车……需要点新鲜空气。”

    他不回答，猛地加大了油门，我毫无防备，身子往后一仰，顿时感觉所有血液都往头顶上涌，眼冒金星……这下子，可真是晕车了。

    “邵允尧，你干什么！”我尖叫，“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去？呵……你那英伦贵族血统的未婚妻可还在等着你呢，你就这样把我带出来，这算什么？”

    他又是用力一踩油门，车速比刚才更快，这辆车像是一艘小小的火箭穿梭在这盘山公路上。

    我头晕目眩，胃里简直翻江倒海，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捂着脑袋，在座位上乱晃，我猜想现在的脸色一定惨白如纸……我知道，邵允尧就是在用这种办法让我闭嘴。我斜眼偷看他，从指缝中看见他的脸，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坏坏的笑意。

    这种神情，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和他日夜厮守的那段时光。

    那一刻仿佛灵魂出了窍，过往的一幕幕清晰的从眼前掠过。我挤挤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却看到左手小拇指上那只象毛戒指，耳边又回响起他低沉而饱含爱意的声音，在热带浪漫的阳光下，他对我说，“苏棠，我只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可以吉祥如意。”

    眼泪哗的一下钻出眼眶。

    连带着好几声惊天动地的干呕。

    车子蓦然停住，刹车声划破山野的寂静。惯性作用太大，连安全带都没能拦住我，我一头撞在前方，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瘫软了。

    猛地一只大手搭在我肩膀上，向后用力一拉，我仰面倚在座位上，对上他凛冽的双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率先问道，“告诉我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我摸不着头脑。

    他眼色越发深沉凌厉，压着声音问，“和邓玉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心话？”

    我回想在大厅里和邓玉珍你来我往的每一句对白，想到那唯一可以刺痛我、同时也能刺痛他的句子，或许就是那句“我根本不愿意为邵允尧生孩子”。

    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站在我身后，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了。

    我恍然大悟，吃吃的笑起来。被他听见什么不好，偏巧这句被他听了去，这样一来不就更坐实了秦萧的话吗？——苏棠就是不愿意给你邵允尧生孩子，所以才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医院把孩子做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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