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等了一会,听着御珏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从床上坐起来,身形微侧,看着房门后面的柜子,轻声道,“他们已经走了。”声音有点哑,但更有一种奇异的磁性,单单只是听他讲话,便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说着,他用手摩挲着下巴,不一会儿,皮肤上竟然起了一层皱褶,顺着皱褶拉开,赫然是一张苍白却熟悉的脸,俊魅绝世,华贵天成。
老师揪着白胡子,从柜子后转了过来,他笑眯眯地看着窗外已经变成两个小黑点的人,自得自乐道,“这一下子,这两个小家伙就不会继续捣乱了吧。”
南司月微笑。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公布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吗?”老师转过头,问南司月,“云出马上就要生了,你如果不在身边,她可会难过的。”
南司月神色微黯,转过头,眼漫幽思,语气却甚为决绝,“我宁愿她此时难过,也不愿意失去她。”
“这半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真的不能说吗?”老师摇着头问,“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经,见过的事情,知道的东西,比你们任何人都多。也许我能帮你。你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个人去承受,迟早会有承受不了的那一天——虽然你生为南王,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而已,只要是人,就会势单力薄。南司月,你需要别人的帮助。”
老师平日里很惜言少语的,此时却一口气说了很多。
说完后,他自个儿都觉得有点累了。
南司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噙笑,淡淡地转开话题,“老师难道一直是老师吗?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本名?”
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非常爽快地回答道,“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这样称呼他,他也从来不需要叫自己的名字,久而久之,可不就忘记了吗。
“为什么蛮族人会那么尊敬你?”南司月问。
老师抬头望天,很费力地想了很久,摇头道,“因为我很老很老了,知道的东西,比他们所有人都多……”
“知道山角村吗?”南司月不等他说完,冷不丁地打断了他。!%^*
老师一脸茫然,“什么村?不记得了……”
南司月微垂眼眸,淡淡道,“是啊,从山角村出来的那条路,实在太长太长。长得我们都恨不得将这段经历忘记,它便像一个亘古不变的噩梦。你能忘记它,是好事。”
老师还是一脸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南司月在说什么。
南司月抬起头,温和地看着他,轻声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忘,可我不能忘记,一旦忘掉了这段经历,就无法帮她度过那一关了。”
老师仍然茫然,甚至有点走神。(!&^
南司月心中却是一痛,终于将那声叹息忍了下去。
艾先生,你的孙女死在了里面,你知道不知道?
至始至终,南司月没有说他要干什么,更没有说,在这半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仍然戴着那张人皮面具,渐渐从刚出谷时的虚弱里恢复了过来,在老师的调养下,连之前的武功也恢复了一些。
只是被高烧弄伤的嗓子,却完全变了音,好在,虽然暗哑了,却似乎比以前的更好听了,并无大碍。
草植和御珏知道他不是南司月后,已经对他彻底没有了兴趣,也懒得管他的行踪。
等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南司月回到了江南。
他一刻都等不了,想去见她。
哪怕暂时不能相认,见见也好。
不然,所有的力量都会因为太浓烈的思念而枯竭。
临走前,老师突然拉住南司月的手,一直以来的鹤发童颜,终于现出一点老态,“忘掉那里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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