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到底没能听到他说话。
跑操还没开始我的诺基亚就响了,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接了电话,然后招呼也没打就冲出了学校。
其实自从进了十月以来,妈妈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时常偷偷地揉胸口,有时候突然间肋骨针扎一样,晚上常常睡着睡着,梦里留着眼泪喊疼。
起初医生没有当回事,只说癌症病人本身身体就十分虚弱,这里那里痛都是正常现象。
我听了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或者也是潜意识里在进行自我麻痹。只是直到这一次她又突然晕倒,被楼下听到响声的邻居发现送进了医院,我才发现之前的我为人子女有多么失败。
等我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还没见到妈妈就被医生喊去了办公室。主治医生赵医生是留洋回来的年轻博士,他很严肃地告诉我,光片上照出了大量的胸腔积液,而在一个礼拜以前妈妈做的扫描片上还看不出明显变化。
这是一个很坏的征兆,意味着我们之前吃的靶向药,极有可能没能遏制住癌细胞的扩散。我一听完,眼前就忍不住一阵发黑。
当初给妈妈用靶向药是我一力坚持的,为此不惜和奶奶姑姑撕破了脸,闹得爸爸妈妈以离婚收场。
可是如果连靶向药也没有用,那么是不是当初选择化疗会更好一些呢?至少爸爸妈妈还能维持住表面的恩爱,我那个风雨飘摇的家也不会散。
我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走的那条路,咬牙切齿头破血流也在坚持的路,现在有人突然跟我说,那可能不是生路。那我要怎么办呢?第一次,我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然而情况远比我所想到的还要糟糕。谈到最后,赵医生给了我一个最坏的可能性:如果短期内扩散得太严重,我就要开始给妈妈准备后事了。
哦,我的妈妈可能就要死了。虽然早早就有了这种准备,可是真正听到医生这么说,还是会感到绝望。
如果妈妈死了,我就真的不会害怕再被请家长了,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她,不用总是发愁钱的问题。也许我就会自由了。
可是自由以后我该怎么办呢?我要通知爸爸和弟弟来参加她的葬礼吗?要把她送到殡仪馆烧成灰吗?最后再装在一个的盒子里,埋进土里立一个的碑。
她这个人很讲究很娇气的,我怎么想都觉得舍不得。
“你先不要慌。”赵医生出言安慰道,“我现在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性,一切都要等这一次的加强做出来再说。你这几天先安抚住病人,该吃吃,该喝喝,不要让她瞎想。”
赵医生叹了口气说:“一个星期吧。今天我先替病人把胸腔积液抽出来,还要再观察一下,会不会再渗出还不知道呢。”
我神思不属地走出医生办公室,去楼下大厅给妈妈办理住院手续。
今天我需要交三千块钱押金加八百块钱进门费,数额不算太大,但对于银行存款只剩下四位数的我们来说,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
但我刷卡的时候丝毫生不出焦虑的心来,有的只是麻木和迷茫。我对于钱的减少已经没有概念了,每次看着长长的一张缴费单,那上面的每一项支出,每一个数字,都好像是给妈妈买回来一丝生的希望。
可是现在我看不到什么希望,好像走夜路时所有的路灯都突然熄灭了,前方只有无尽的黑色,让人望而生畏。
刚签完字,手机上短信就来了,卡上的余额甚至已经不够下一次住院,如果妈妈还能有下一次住院的机会的话。
我平静地删掉短信,这才发现手机上有四个未接来电,全是陆奇寒打来的,大概是看到我众目睽睽之下跑出去,不太放心吧。
我回拨过去,电话那边传来陆奇寒清清淡淡的声音:“今天跑操的时候看你急急忙忙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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