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官道上，地面微颤，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迎面冲来，领头赶车的马夫视雒林如无物般，策马掠过。扬起的飞尘呛得雒林睁不开眼，那马夫凶神恶煞，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声斥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敢碍我王府车队，活腻歪了。”不及躲避，一道马鞭破空而来，“啪”，一身闷响，直抽的雒林打了个趔趄，背上一道尺余长的伤口应声浮现，皮开肉绽，好不吓人。

    看着这一队车马从容而去，雒林面色一沉，心中却是怒极。石城王家，小爷我记住了，稚嫩的脸庞现出少有的坚毅。这王府车队胆敢如此横行无忌，想来也不是什么名家，这个场子，我雒林一定要找回来。

    入了石城，但见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可是雒林兴中却提不起一些兴致，这个十二岁的少年，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更要紧的是，雒林现在感觉自己饥饿非常，再不进食怕是路都走不动了。

    几经逡巡，雒林总算是在一家酒楼落了脚，出身大族的雒林根本不曾想过，原来工钱还是要自己谈的。川香楼的后厨领事咬定面前的雒林会服软，一口咬死月奉二十文——十个肉包子的价钱。

    二十文就二十文吧，反正自己也不需要花什么钱，摸着手中这块工牌。雒林陷入了沉思，他看中这块酒楼，不是因为它紧邻城主府，地处繁华之地。而是，领事答应他食宿无忧，每顿都可以吃到饱。当然，这对领事来说更为划算，酒楼每日的剩饭剩菜何其之多，喂猪喂狗喂下人，没甚区别。

    紧紧攥着手中的工牌，看着上面的地址，一番摸索，总算是到了膳房后厨杂役处。杂役处虽是后厨杂事之地，但却占了整个后厨一半的地方，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里有个屠宰场。而雒林，将要在这里工作三年，作为一名学徒。

    还未进门，一股腥味便扑面而来，其中更是有一股铿锵之声，韵律齐整，似有战场杀伐的气势。

    这解牛到底是何许杂事，为何会有这种声音传来，雒林心中迟疑。入门却见一彪形大汉，虎背熊腰，赤着上身，手持一把白刃弯刀，正奋力挥向那铁质砧板，只见这大汉手起刀落，那砧板上硕大一头牛应声开裂为两截。

    那弯刀不知是何材质，这砧板与之相触，铿锵之声大作，却不见刀口一丝卷起。

    “好刀”，雒林一时失神，不由脱口而出。

    “小子，眼界不错，你就是李扒皮新招来的学徒吧。哈哈哈，你以后归我带，我姓王，你以后叫我王叔就好。”大汉一咧嘴，一口大白牙敞露出来。

    “小子罗林，王叔，以后小子就全仰仗您了。还请王叔以后多多包涵，也请各位多多包涵。”冲着王师傅，还有几个打下手的帮手一抱拳。跟周边人打好交道，想来不会出错，雒林暗忖。

    “这小兔崽子还会说这些文酸话，以前没干过活吧，丑话说在前头，吃不了苦，可就早些回家。”王叔这一嗓子吼出来，周围一众学徒也哄笑起来，顿时弄得雒林好不尴尬。为避免他人生疑，自己所幸名字也一并改了。

    解牛看似容易，却是个技术活，牛骨之间都有缝隙，牛筋之间也有缔结点。只有摸清了这些缝隙和缔结点的规律才能开始解牛，这时候，解牛才堪堪入门。解牛的精髓在于刀法，和手法，刀法可以使得牛肉分离整齐，不会使得肉质筋节受到拉扯，从而影响肉的质感。

    至于手法，才是解牛人真正高下之分的地方。每一位酒楼的解牛高手，都有自己独特的解牛手法，可以使得牛肉更加筋道，可以改善甚至提升牛肉的品级。

    罗林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适应屠宰场里的味道。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戴上了专用的手套，开始和其余几名学徒，一起忙碌起来。

    几天下来，罗林终于适应了屠宰场的气味，跟王叔和几位学徒也逐渐熟络起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