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一只小酒壶,发出水声,又道:“有蜂蜜水。”
梅兮颜好似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接过药碗,一仰脖子,一口喝了个底朝天。
太苦!
想吐!
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想让程铁鞍看到自己的模样,梅兮颜左手反向伸到背后,示意程铁鞍将蜂蜜水给她。
“最后一壶。”程铁鞍看着梅兮颜略皱在一起的五官,也有些心疼,从腰上解下小酒壶,递给梅兮颜。
接过酒壶的那一瞬,梅兮颜的眼神明显一亮,拔了塞子小口小口地品起来。
虽然蜂蜜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酒壶里装的蜂蜜可不是普通的“蜂蜜”。
这蜂蜜来自白瑶山——是吕青野偷偷捅了一个蜜蜂窝,给梅兮颜盗来了一大水囊的蜂蜜。他将蜂蜜放在梅兮颜的小山洞内,尚未告诉她,没想到事态变化太快,便急着赶回了吕国。好在刘助告诉了梅兮颜,回枢钥时,梅兮颜便将这袋蜂蜜带了回来。
在枢钥王宫,梅兮颜所进的饭食和汤药等,都是鬼骑侍卫亲手做的,绝不假手于人,于是这袋蜂蜜也就被程铁鞍保管起来。每天梅兮颜喝汤药后,就给她冲一小酒壶的蜂蜜水,缓解口中的苦味。
梅兮颜慢悠悠地喝着蜂蜜水,侧脸上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甜甜的笑意,程铁鞍慢慢坐到她旁边,轻声问道:“今日廷议之事,是你和太傅商量好的?”
梅兮颜把玩着手中的小酒壶,扯了扯嘴角,摇头道:“不是。”
程铁鞍见状一时沉默。
梅兮颜笑了笑,轻叹道:“想来你也知道那老头儿的用意了。”
程铁鞍哼了一声,半晌,才说了一句话:“树倒……猢狲散……”
五个字,说得极慢,淹没在沉默中的话语之意是:猢狲成不了大气候,何必为难他们。
这不是程铁鞍的想法,而是程铁鞍揣测的罗继伟的想法。
梅兮颜“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感慨道:“老罗头儿的心思都被你看透了啊。”
又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以为只要那两棵参天大树倒了,栖息在树上的猢狲们就不会继续兴风作浪,而是马上攀附其他能够栖身的树木……”
抬手将小酒壶上下晃了晃,梅兮颜继续“呵呵”冷笑着喟叹道:“他们的性子……太柔了!总以为怀柔就可以感动那些黑心的猢狲,却不知那些猢狲不是看桃树的,而是偷桃的!”
“他们”,指的是梅兮颜的祖父罗继弘、叔祖父罗继伟和父亲罗赞——枢国史上难得的两代温和的国主。
说罢,将小酒壶凑到唇边,轻轻地呷了一口,好似品着上等的美酒,但语气里的无奈、惋惜和恨意,却如秋夜的冷意一般,清晰而透彻。
程铁鞍知道这是梅兮颜的牢骚,太傅罗继伟出面,梅兮颜自然不会违逆他的要求,也即是说,撤换官员之事,泡汤了。
他不会像洛英一样,自告奋勇地要去暗自干掉那些左右相的党羽,他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突然决定去轻水大营?只为避开楚惜铭么?”沉默片刻的程铁鞍,终于还是出声问道。
廷议尚未开始时,梅兮颜便命程铁鞍去准备鬼骑的行囊和一应兵器,她要带去刈水北岸的军营。而对于目的,却没有说明。
梅兮颜又抿了一小口蜂蜜水,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一重重的屋脊延伸到远处,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幽幽地说道:“避开楚惜铭只是原因之一。实则时候到了——原定就是秋天后正式开战。”
“北山和雁子只查到了南方叛军的另一个造船场在雾岛,却还没有找到正确的岛屿地址,可见叛军的防守与预谋有多严密。”程铁鞍显然不太同意梅兮颜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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