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最后一个口令来:
“给老佛爷拜拜!”这个口令的功效可真不是我所敢预料的了!那些狗竟同时乱叫起来,并把它们的两条前腿合拢在一起,上上下下地摇着,象是在给太后作揖的样子;这一幕委实是非常的精彩,我后来竟不曾在别处见过有教得如此驯伏的狗。然而这样一来,却使我对于那海龙所受的特殊的宠遇大大地怀疑了;它此刻除掉能和其余的狗一般动作之外,已无别的机巧可以表现了,为什么太后偏是独独的宠爱它呢?这倒又是一件令人极难索解的怪事!或者可以说是因它颈上有许多金铃拴着,能时时发声的缘故,所以能使太后特别的注意它;但也算不得是一个充分的理由。依我看来,它倒是宫中的一个丑角,每能很不费力的逗出太后的笑来。
有时候,太后会在这御犬厩中逗留得很久;除掉照例让那些哈叭狗向伊表演一回以外,伊还得随意指定一条狗,施行检验。当然,伊老人家是决不肯蹲下去俯就它们的,总得由那管狗的太监把伊所指定的那条狗捧起来,举在伊的面前,让伊细细的察看;察看之后,伊少不得总要说:“它的眼睛太脏了,你们都不管事吗?以后非得好好留心不可!”或者说:“这条狗的后腿太长了,或太短了,不合适中的尺寸!”或者又说:“这条狗的身子太长了,太难看了!”无论那一条狗经伊下了上面这两种评语以后,——尤其是初生的小狗——便等于奉了流徙的旨意,不能再容它在宫内安居了。必须立即放逐出去。因为后腿太长或太短,以及身子太长,都是无从校正的毛病,只得请它们出去了。可是那些管狗的太监为免除麻烦起见,往往把这种奉旨放逐的狗就动手杀了,好在太后也不会查究的;但逢到补放逐的是小狗时,他们便不肯轻易杀却了。他们会消消地抱出宫去,卖给相熟的人家,代价是往往很可观的,因为人家知道是宫中抱出来的狗,不免特别希罕些,多出几个钱也是愿意的。
这一在,我们原是为着要看那“黑宝玉”所生的四头小狗而来的;因此那管狗的太监忙着把它们盛在一个竹筐里呈现上来。太后细细的看了一回便指点着给我说道:“瞧这一头吧!比较起来,这四头里只有它是最完整了!它的毛片兼具着它父母的特长。”这四头小狗的母亲便是那所谓“黑宝玉”,是一条全黑的狗;它们的老子名唤“乌云盖雪”,混身墨黑,惟有四条腿是白的,也算是佳种之一。“倒是很不容易的!余下的三头都长得太难看了:这一条的身子太细而太长了;这一条的后腿不应该比前腿短,也是不好的;这一条的尾巴不向前蜷曲而向后蜷曲,更是不行的!”
于是这四头初生的小狗的命运便从此决定了!只除那最好的一头可以随它的父母同居在宫内,余下的三头,都得放逐出去。我便凑此机会,向伊老人家说,我很欢喜那三头中的一头,伊自然没甚话说,便立即赐给了我。
伊自己所留下的那一头是雄的,混身黑色,只有头项上有一块白色;太后便当声赐名“斑玉”。
“过了七天或八天,”太后又向我说道:“这引起小狗的眼睛才能睁开,再过三四天,我们便得把它的尾巴截去一段了。”
为什么要把小狗的尾巴截去一段呢?据说也是养狗的一种习惯。他们深信如把一条初生的小狗的尾巴截去了一节尖端,那末它的尾巴便一事实上会向前蜷曲过来了,否则就会向后蜷曲,或象马尾似的垂曳着;一条狗有了这样的尾巴,便永不能列为隽品的了。
哈叭狗的两个耳朵不是都象两睛落叶似的很柔顺地下垂着的吗?这也是人力所造成的,当一条小狗才生产下来之后,便得用一种富于粘xìng的胶质,将它的两个耳朵的尖端粘在一块小石子或几个制钱上:因为石子和制钱都是很重的,便把它的耳朵吊了下去,如此的吊上半个月或二十天才除去,那末它的耳朵便不再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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