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仰一俯,起落不休,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如今行近了一看,才知道他们第一必先弯下身去,把他们的手,一直伸到湖底下,摸到了那些粗大的隔年的荷梗,便把它们连根拔起来现时同时他们自己的身子也站直了,隔年的荷梗拔起来之后,先将根上新长的嫩芽摘下,随手丢弃了老梗,然后再俯下身去,把那新芽重复chā入湖底下的泥土中,让它慢慢地长成起来。
“种荷是一桩很能赚钱的买卖。”太后吩咐把船停住了,让伊好仔细的观看种荷的人怎样的工作,同时伊又向我们发表了一段谈话:“它是没有一些可以糟蹋的,它的老根,梗子,和叶儿全是中国yào料里面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它的叶儿,初采下时,简直比白纸还洁净,人们往往用它来包扎熟食。再有它的花瓣和比较嫩一些的根,——就是藕,更是夏天最清隽的食品。”
于是伊就命令张德去吩咐那些种荷的人立即拔出几支鲜嫩的藕来,当场洗净了,切成一片一片的嚼吃;我们在御舟上的人,也都仗着伊老人家的福,得以尝鼎一脔。大家都不觉窃然自喜;其实鲜藕的滋味虽好,却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那个不曾饱啖过,只是今天吃的藕,系出太后所赐,便似觉分外有味了。我们就是这样一壁啖着鲜藕,一壁瞧着那些穿蓝色短褂的小太监们倏起倏落在移值新荷,不觉把全湖绕遍了,其时太阳还不曾行到中天咧!
“现在,时候是差不多了!”太后教李莲英掏出时表来看了一看时刻之后,便吩咐道:“我们不必再绕圈子了,把船移向湖心去,稳稳地泊在那里,待我们用过了午饭再作计较!”
伊这么一说,船就立刻拨转了方向,慢慢地,稳稳地,摇向湖的中央去了。摇到差不多模样,太后就发出了停船的命令;这御舟上一般也有两支铁锚置备着,此刻就一起放下了水去,船便跟着停住了,但听四周的湖水,轻轻地在船底上冲dàng着,发出谷隆谷隆的声响来;太后倒也并不引为可厌,但瞧这般停稳了便不再说什么话。
其时又轮到李莲英来调度了,他先取出一个特制的号角来,放在嘴上吹了三四声;这样那两艘盛着炉灶,已给太后端整好酒菜的小船,便如飞价的划近过来,一只在左,一只在右的并靠边在御舟的两旁;于是御舟上的人就搬出两条特备的跳板来,搁在大船和小船的中间,那些太监们便纷纷打这跳板上往来奔走,准备开始端出太后的午餐来。
今天想是因为在船上怕容易滚动打碎或沉下湖去的缘故,一切盛菜的器皿全是改用了金质或银质的东西,只除太后所用的筷子,还是那一双天天供伊使用的玉筷,没有更换;而那端菜的太监们,则因船上地位狭窄,不便奔走,只得仿照了上次在火车上所用过的方法,排成很整齐的两行,分着左右,一直从跳板上排列到两边的两只小船上,所有的菜,便依次逐一传递上来。不过这些太监的手上都已临时覆着一方干净的白布,以免他们的手指,直接和太后的食物相接触。菜的样数却照例还是一百样,并未减少半点;但因船上的桌子毕竟较小了许多,同时实在摆不下,只得将几碟冷盆和甜菜之类,先放到桌子上去,余下的暂时让那些太监捧着,好在每个碗碟上面都配着盖头,尽可使里面的菜保住着原有的温度。太后一面咀嚼那几品先端上来的菜肴,一面和我说话,我也竭力的和伊敷衍,希望能够伊的欢乐始终的留着。
及至伊把先端上去的几十样菜肴都尝过或瞧过了,伊便向我做了一个手势,再由我丢了个眼色给张德,张德便向他所训练的几个助手低低的喝了一声:“换上!”于是这几个小太监便象军队一样整齐,严肃,迅捷地把第一批的菜撤下去,再将第二批的菜端上来,随后便同时把那些盖头一齐揭了起来,立即又旋过身退到了他们的原位上来,直僵僵地站着。这时候,各种热腾腾的菜肴里所喷出的一股触鼻的香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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