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你说得不错,我是在等死,但死有何惧,我要堂堂正正而死,我不能让他李隆基抓住我有异心的把柄,苍天怜我,让我今天有机会将后事安排好了,如此,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在浔阳县等彻底了结的那一天。”
他将剑往李清面前一推,起身仰天大笑而去,李清望着这位中唐第一名将蹒跚的背影,心中对他肃然起敬,渐渐地,王忠嗣的身影消失了,江面上还留下他尚未消散的高吟: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唯有青史,留吾英名!”
次年,王忠嗣在浔阳‘忧郁’而死。
十天后,李清的座船在渭水缓缓靠岸,简单办完交接后,他在数十亲信的簇拥下骑马向长安城驰去,长安城繁华依旧,巍峨高耸的城墙,宽阔的春明大街,肤色各异的各国商人,在街上操着蹩脚的汉语互致问候,永远都是热闹喧阗的酒楼,人流如织、挥汗如雨。
只离开不到两月,李清便有恍若隔世之感,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东市就在旁边,咱们从里面绕走吧!”
他不仅是户部侍郎,同时也兼任太府寺卿,东西两市正是归太府寺所管辖,一行人进了东市大门,里面比春明大街更是热闹,一辆辆运货的马车擦身而过,随处可听见讨价还价之声,此时已到仲春,满街的梨花开得正盛,缤纷雪白,空气中洋溢着浓郁的花香。
忽然,从东市珠宝肆的铺子里传来裘掌柜惊惶的叫声,“杨爷,这些可是天竺金刚石,少说也值千贯,你怎么只给百两银子。”
随即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道:“现在银贵钱贱,百两银少说也值五百贯,你再让点利,不就可以了吗?”
“百两银哪里值五百贯?柜坊的官价是百两银兑两百贯,银子你拿去,我不卖!”
“狗屁柜坊,老子是皇亲,今天你若不卖,老子就说你勾结吐蕃,将你下大理寺剥皮抽筋。”
李清勒住了缰绳,对方的出言不逊使他脸色一沉,向荔非守瑜使了个眼色,后者跳下马,带了几个从人向店里大步走去。
珠宝肆里,一个粗壮的黑脸汉子正揪着细弱的裘掌柜满口喷沫,“你这个天杀的黑店主,这些金刚石是要上贡给贵妃娘娘的,给你钱已经是恩典,你再敢放屁一句,老子就拖你去大理寺。”
荔非守瑜见此人长得虽粗鄙,但身着却是五品的官服,尤其在他腰间的革带上还挂着一只紫金鱼袋,份外显眼。
“这位朝官,嘴巴放干净点,被御史听见可是要弹劾你的。”
这黑脸汉子瞥了一眼荔非守瑜,见他虽然身着军服,但品阶却低,且身后只跟了三个士兵,和自己的十几人相差甚远,不由嘴一撇道:“哪来的狗在这里乱叫,想讨打吗?”
荔非守瑜心中勃然大怒,但他是个谨慎之人,对方既然姓杨,又是皇亲,极可能是杨氏家族之人,便忍住火冷冷道:“你既然敢说是皇亲,有本事你报上名来。”
“滚一边去!”那人白眼一翻,不再理会荔非守瑜,他旁边的一个随从却嗤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听我家老爷的大名?”
荔非守瑜气得浑身发抖,他再也忍不住,刚要发作,李清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杨家一条狗,不会说人话,理他做甚。”
李清认得此人叫杨琦,也是杨玉环的一个族兄,也是杨家升天的鸡犬之一,现任大理正,已报批吏部,到四月时升大理寺少卿。
杨琦也认识李清,若在二个月前,他不敢惹,可现在章仇兼琼已死,李清的后台没了,杨琦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
“李侍郎把我们杨家比作狗,这可是在亵渎贵妃。”
杨琦眯着眼睛,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你若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可要告诉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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