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公主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在皇宫里悬梁自尽。
这么多年,总是一脚踏在人间,一脚悬在地狱,早已把生死看淡。
因此,当她挂起白绫的时候,眼神淡漠而平静,仿佛眼前的一切,与己无关。
四周很静,大殿里的人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只有挟着暑气的晚风,不时抚动着她的长发。
无声地踏上脚櫈,月华公主将头探进拴得十分结实的白绫。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斑驳地落到她的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远方,绚丽的火烧云,染红了半天边。
似曾相识的景色,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那些或深或浅的往事,碎片化的过往,在这一刻,迅速整合,透过层层岁月清晰浮现。
当初那个改变命运的日子,来得特别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月华公主永远都不会忘记,多年前那个夏天的傍晚,那时,天边的晚霞与此刻简直一模一样。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细碎的马蹄声,急促地敲打着泰兰国空茫的山野。
一骑单薄孤勇的身影,箭一般飞向王气蔚然,巍峨雄浑的皇城永安。
皇宫里,月华公主正在挥毫作画。
漫天绚丽的火烧云,不知不觉间竟被她挪移到眼前的画纸之上。
飘逸灵动,可知可感,似乎还在缓缓浮动,不断变幻。
云朵映在清幽的湖水中,湖光山色,天上水中,如同仙境。
月华审视着画作,嘴角微翘,浮起一丝得意。
眼睛还盯在画上,口中早已娇喊道:“母后,快过来瞧瞧,我这画儿作的可好?”
正凭窗远眺、遥望苍穹的妇人,闻言,微微转了转眼睛,似乎还没有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只见她衣着华贵,彩绣辉煌。
头上戴着双凤翊龙冠,正中饰一条金龙,左右各饰一只翠凤,凤口衔着红蓝宝石珠滴,凤背满缀珍珠。
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纻丝直领对襟大衫,披着深青色织金云霞龙纹霞帔。
霞帔两侧边缘饰以珍珠,底部是一枚通透温润的水滴状玉坠。
大衫之下,是红色圆领鞠衣,里面是深青色竖领袄子,领口饰一对金嵌宝石纽扣。
此人身量高挑,面若银盆,眼似秋水,皮肤细腻,五官精致,正是当朝皇后潘美娟。
月华公主见母后没有回应,便抬起头向母后看去。
有些奇怪地想道:“母后不是特意唤我过来画画儿的吗?现在怎么倒有些心不在焉的?”
目光所及,恰巧看到了皇后努力舒展眉头,挤出笑容的样子。
月华公主的心里一阵难过。
脱口问道:“母后贵为六宫之主,有何不乐?”
潘美娟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收起满腹心事,慈爱地抚了抚月华公主漆黑油光的长发。
目光落在那幅画作之上,略显夸张地赞叹道:“这画作白云苍狗流云莫测,湖水幽深波光潋滟,真真是夺了天工,月儿的绘画技艺,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可以赚到润笔费了!”
说罢,颇为欣慰地笑了笑。
“母后,什么叫润笔费啊?”月华公主不解。
潘美娟略滞了一下,眼底的忧色又增了几分,慈爱地解释:“就是说,月儿的画儿,若是落到民间,会值很多钱的。”
“哦,可是,我要钱做什么呢?”月华公主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还不曾体会到钱的妙处,也无从得知没有钱的难处。
潘美娟淡然一笑,耐心地说道:“在宫里,你自然是不需要钱的,不过,只要走出这个宫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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