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程颐抱着宁心玉狂奔,他跑得这样快,快到好像要超过时间,超过他悔恨的那个瞬间,能够阻止——
到底是阻止汪隽安的枪,还是阻止当时的自己,他也不知道。
他这样害怕,这样惶恐,惶恐到会失去——像是失去整个世界。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像是要爆炸。
医院终于到了,推车推进icu病房,门闭合,灯亮了起来。
然而整个世界就此黑了下去。
许程颐靠墙站着,全靠意志力支撑,没让自己瘫软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身边有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叔、叔叔——”
小小一个人儿,还不到他膝盖高,嫩生生的面颊,眼睛里两粒乌丸,都是天真。
像二十年前的宁心玉。
是心玉,不是心云,许程颐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肯定,是心玉,不是心云。她眉尖眼角的倔强,像心玉,不是心云,心云是软软的,心玉不是的,心云是养在笼子里的云雀,心玉不是的。
心玉是鹰,傲气的,坚韧的,张开翅膀就是天空。
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他把她囚在笼子里,要她像云雀一样歌唱,她顺从得
像云雀一样歌唱,只是把自己撞得遍体鳞伤,血迹斑斑。
到处都是血……那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流到他手上,还是滚烫的。
她为他挡了这一枪,毫不犹豫地,就好像从前无数次、无数次有危险的时候,她走在他前头,她护在他外侧,她说:“许少你先走!”像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但是只有他知道,他熟睡的时候,谁在凝视他。
每次他睁开眼睛,她都会及时扭转目光,只留下面颊上的飞霞,证明她方才的痴心。
她以为她藏得很好,但是并没有骗过谁的眼睛。
他曾经那样憎恨她——憎恨她长了和心云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心云的柔顺和娇怯,但是在这一刻,当她的血喷到他的手上,热血的温度,那个瞬间……许程颐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哪怕是心云死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也许是站在眼前的这个小小人儿,和记忆里不愿意想起来的宁心玉重叠,他不由自主弯下身去,用和蔼的语气问:“你叫豆豆?”
“叔叔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豆豆好奇地问。
许程颐心里软得像融化的冰淇淋:“叔叔就是知道——”
“那叔叔也知道爸爸的名字吗?”豆豆又问。
“爸爸”两个字入耳,许程颐的脸就沉了下去。
豆豆还沉浸在这个好看的叔叔居然知道自己名字的意外中,继续往下说道:“……是爸爸让豆豆来找叔叔。”
许程颐抬头,果然看到汪隽安,就站在距离他不过十米的地方。许程颐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挥手就是一拳。
汪隽安被打到在地,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背后是豆豆的哭喊声:“爸爸、爸爸——叔叔别打了,爸爸、爸爸!”
她哭得惨烈,许程颐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又几下拳打脚踢,已经有人围过来,有人抱住他喊:“许少、许少——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才好!许程颐恶狠狠地想,打死这个敢拐带心玉出逃的男人!一想到地上这个束手任打的男人竟然染指过宁心玉,还和她有了豆豆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儿,许程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汪隽安趁机坐起来,吐出一口带牙的血水,说:“许少——”
“闭嘴!”
汪隽安竟然咧嘴笑了一下:“五年前我被许少逐出榕城,我心里是不服的,不过今天这顿打,我服——我打伤了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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