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卫衍是在叫嚷声中醒来的，他习惯性往旁边一探手，发现是空的，立马惊醒。

    “噌”地一下坐起来，“春泥？”

    没有人回应，刚想下床找，他便发觉手上的纸条。

    他展开，是春泥的笔迹。

    先前在书房她写过，他认得。

    第一句话写的是：你骗我。

    紧接着第二句是：我恨你。

    她会的字不是很多，但足以向卫衍控诉。

    她声声质问他为什么要放弃卫风白；

    她告诉他，当初她是花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剩下卫风白的。

    她告诉他，她还为他怀了一个孩子，在边关的时候被公主推下马车摔没了。

    她告诉他，她不管皇亲国戚，还是金枝玉叶，她只想给她两个孩子报仇！

    她可以不报复老夫人的无情，可以不报复他的无心，可以不报复刚出世的孩子，但唯独公主她宁死也不要放过！

    她要用公主的命，去慰她两个儿子的灵魂。

    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儿子白白受人欺负，绝对不能白死！

    春泥的字，像是每一个字都刻在男人的脑海里，他听到外面大喊：走水！

    连鞋靴也顾不得穿，就这样冲出了院落。

    当他赶到的时候，公主的房间已经火光滔天，刚好家丁踹开了房门。

    他想也没有想就冲了进去，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救出春泥。

    可偏生此时房中燃烧的大梁坠落，砸在了他的肩膀，挡住了他进去的路。

    最后他是十几个家丁按在雪里，看着这所小院燃烧成了灰烬……

    火后，下了一场大雪。

    卫衍在燃烧殆尽的房间角落，拾起那地上的铃铛，是春泥在庆国带回的那一个。

    他跌跪在地上，死死地攥着那一个铃铛，双手敷面，竟是双肩抽搐，落了泪。

    雪下了一整夜，卫衍一直跪着，肩上头上满是厚厚的积雪，像是一夜间青丝白了头。

    因为走水原因不明，卫衍为了救公主受伤，皇上也没法怪罪卫家。

    开年，卫衍去了边关。

    同年，卫衍战死沙场。

    又年冬天，下起了第一场雪。

    边境的一个小院落，推开门扉。

    一个男人，一个小孩。

    大手拉着小手。

    簌簌而落的雪声中，随着小孩的走动，想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孩子拉着男人朝着林间雪深处走去。

    天地间仿若只有雪声，和铃铛碰撞的额声音。

    卫衍握着软糯糯的小手，低头看着卫风白可爱的小脸，那双明亮的眼眸像极了那个女人。

    因为被呛水太久，他的喉咙受了伤，之后虽然有医治，可卫风白还是一直说不出话。

    当初春泥在马车里被威胁，被推下马车的事，李军跟他说了。

    他就知道公主是不会放过卫风白的，特别是后来公主怀孕了。

    虽然只有他和公主知道，那隆起的肚子到底是谁的种。

    他早早地叫小桃在府里务必保护好风白，所以小桃悄悄地救下了卫风白。

    他本是想瞒天过海，等回到边关再告诉春泥，加上那段时间孩子还病者在就医。

    谁又曾知道……

    手中的小手松开了卫衍，欢快地跑向林间。

    他抬脚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看着他欢快地玩耍。

    风起，将雪卷起，雪弥漫在空中。

    忽然卫风白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他，然后指着雪风中的林间深处，突然开口脆生生唤了一声，“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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