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交谈,不如说她找不到一个正确的交谈方式。
从她重新出现在陆世城眼前的那一刻起,两个人的对话就一直围绕着姚玉母女俩转圈圈,而且每次都不欢而散。她已经不确定,自己与父亲之间,是否还有交谈的必要。
偌大的办公室就这么静着,静到只听到见陆璃的钢笔与纸页摩擦时刷刷的声音。
“陆总”秘书的声音透门传来,不轻不重,刚好够打破这种死寂带来的尴尬。
“进。”又是一个字,但只有陆璃自己清楚,打破冰点的这一个字,就这么一个字,她讲到颤了声。
秘书将茶放到陆城宇旁边就离开了,稍稍欠身鞠了个躬,算是打过了招呼。秘书当然知道陆璃于陆城宇的关系,于是用行动替代了言语,不作扰乱气氛的搅局者。能做秘书的,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秘书走后,陆城宇端起茶杯,先轻轻嗅一嗅茶香,然后轻轻吹走浮在水面的茶尘,最后轻轻嘬了一小口。
陆璃不动声色的旁观着,心里莫名的生出这样一种疑惑,连喝茶都如此对待的男人,当年怎么狠心抛弃同枕多年的妻子?因为想不通,所以也无法原谅。
“闻着挺香”陆城宇轻声说,轻到让陆璃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哎”陆城宇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明显,忧愁的也明显。
陆城宇摩挲着茶杯,像是对她说,又不像是对她说,他得眼神也飘忽不定,陆璃仔细一看,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陆璃看的出神了,从她记事以来,她从未见他如此。记得小时候,父亲常读《滕王阁序》,每每读到“乞效穷途之哭”时,都会笑一阵子,说:男儿在世,当不该如嵇康。
原来,那些本以为忘记了的陈年旧事,是如此的念念不忘。
良久之后,陆城宇抬头看陆璃,正巧对上陆璃的目光。陆璃像一头受惊的小兽,狼狈的避开陆城宇的眼神。
陆璃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在他人面前无所畏惧的再好又如何,总是在该勇敢的时候变得懦弱。
“小璃”陆城宇又一次这么唤她。
“你母亲泡的茶比这个强多了。”
“再也喝不到了。”陆城宇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这次,陆璃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行泪从父亲的眼角流下。
“您怎么了?”不管这中间夹杂着多少愁怨,他总还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不是说说而已。
陆璃走到陆世城旁边,想伸手拍拍他,但手伸到一半儿又撤了回来。她不明白这种别扭从何而来,但她现在也豁达不起来。
“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你母亲了。”
七年了,时隔七年再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他提及母亲,陆璃一时怔住了。
等陆璃再反应过来,陆世城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要和翰曦好好的。”
陆璃觉的父亲今天怪怪的,但还是点点头。
“你们的事儿,我不再干预了。”
“要好好珍惜彼此。”
“不要像我……”
“爸”陆璃当即打断陆世城,“不要说了。”
陆璃放开陆世城的手。走到落地窗前,陆璃俯瞰着不息的车马人流,突如其来的悲伤涌到心头。
“对不起,小璃。我……”陆父向陆璃低头,带着满怀的歉疚。
“算了。”陆璃把头抵在玻璃窗上,冰冷的玻璃就像她此刻的心,冰冷却透明,透明又冰冷。
“我……我真得对不起你们母女两个。”
“我说算了。”
陆璃突然转过身来,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了几分。
这一次,陆璃不再逃避,她直面着陆城宇,甚至眼里带着恶狠狠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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