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玉吃过午饭站在工舍外的煤渣上朝远处看,见那连绵起伏的群山在慢慢地收回着自然地生机,仿佛这里的天空下应该是一片灰色的,陌生的黑色的面孔淌着的汗水变成的泥水应该是绛紫色的。但,荒山之地的景象如一张张将老垂死的脸,朝这些人们的生命低吟着,哭诉着,悲观的静静远看着,一切将是徒劳的。在这个地方没人在意谁是谁非,就像没人在意“三只手”以前是干什么的。一个想法不表示出来就还是一个单纯的想法:离开这里,身首异处,其实悲哀啊。
到矿井口发怵的老矿工把眼睛睁得更大,远远地就照明。自己的那点经验根本不算是经验,心里总想:谁还没有遇到过发怵的事情,如果是饿的发疯了,哪管底下是有鬼还是有妖。他们几个紧跟着下去,小贵不怕,走在第二个。这回下是要干到明天早上才下班的。
矿主听说有人下矿了,惊喜地说,“还是有钱好使鬼推磨,没钱难解小鬼儿缠。”
四号工舍里“三只手”没起床,懒懒的翻了翻身,又呼呼的睡下;荣玉进来闻到一股怪味儿,见墙上一处挂着一套西服看不出新旧,用一张张报纸拼起来挡着毛坯墙面;地上的烟头散扔着,破方桌着上的菜汤顺着凹坑烂木流到地上。一只袜子像是被矿上那只看门狗叼过。荣玉很小心的迈过脚,在床边推他不醒,叫了几声。“三只手”听到是他,懒得睁眼。想起荣玉有事求过,便睁开坐眼起来,示意他坐下说。
荣玉说:
“三哥,你觉得这矿上还能留得住人?”
他点上烟说:
“留住留不住要看自己想不想在这儿干,不想干了留这儿也没用。我感觉你肯定要走的,俗话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想想?”
“我那事?——”
“哦,忘不了,自己人不帮那帮谁去,你放心,等信儿吧。”
“三只手”懒得说下去又平躺下,说话间俩眼又合住缝儿了。
出了屋门,过磅开票的屋里有人喊他,说,把老郭叫来接电话,看门那没人转到这儿了。荣玉去了一号工舍,见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全蒙着,闷声出气。“老郭,老郭。”叫了一声,不见有人。他推了一下被子,不见人头。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上去掀开被子一角,看见一个头歪着,脸上似有污泥没洗净。看像是梁和平。
他问:
“老梁,老郭下矿去了?”
“嗯,有事等他回来再来吧——你说谁?老郭,啊,——他去找他小姨子去了。”
“啥时候走的?”
“今儿大清早就走了,说给我你找他有事回来再说。”
荣玉看了看桌上的表快到下班点了。说:“不坐了,等他回来再找他,把门给你开开吧,什么味儿怪难闻的。”
矿上今天给大伙发了些水果,有的说,肯定有事求咱们;有的说,是自己倒霉了才做得好事;有的说,老板办成了一件大事,没有损失什么,反而得了财;甚至说的更玄,说是发现了金矿。大伙对这些不以为然,因为什么时候不把工钱发了,去猜测他的横财是白费口舌,谁不想把自己的应拿到手的钱紧紧的攥在手心里挤出汗来。在这个年月能把钱挣回来确实不是件很容易的一件事,没有几个胆大的去偷着干成一件大事,眼看着别人发财,自己是嫉妒羡慕,恨比自己先富起来的那些人。在矿上的这些人,各有各的打算。荣玉心里的打算是这几日有的。
老郭去找小姨子在那待了两天,下午回来就在四号工舍里打扑克,“三只手”眼看的自己的钱快输完了,见荣玉去了,就问:“荣玉先拿一百块钱来,套回本钱给你。”荣玉刚才从二号工舍出来从全廷那借了一百当路费。他想,借给三哥容易,等还钱想就甭想了。按江湖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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