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妻将东市闹了个沸反盈天,此事飞快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本就耳目发达的贺湛自然是极早听说那一拨人,消息既然传到上清观,十一娘当然也立即得闻,她冷冷一笑道:“四年没有消息那关键人证,今日才确定是被杀人灭口,神奇则是,郭园妻一介女流,竟然有这本事隐蔽数载,还神鬼不知混入京城,收买那刺客简直有若神兵正将,光天化日下,又是在芙蓉园周边,竟然斩杀朝廷命官后不翼而飞,连蛛丝马迹都未留下!”
贺湛也接着冷笑:“千里赴京买/凶杀人又算什么?郭妻一个妇人,竟然有如此坚定决心自刺而亡,也不知太后是怎么说服。”
显然,那“身怀绝技”的刺客决不是郭妻这么一个女流之辈单靠钱财就能收买,若无“高人”背后相助,得手后哪能这么轻易逃脱?而那对孤儿寡母,若无“高人”收留,也不可能躲过朝廷四载海捕,几乎是无声无息混入长安。
“太后虽这时才发动,局却在一早就布好了,郭园到底是被谁杀人灭口尚不可知,但郭妻一定会以为凶手是刘渡,他们一家都被定为畏罪潜逃,即便能逃脱海捕,也终生见不得光,更何况落到太后手里,为了独子性命与前程,郭妻又能怎么选择?”十一娘说道。
“不得不说,刑场喊冤,当众自绝,对百姓震撼极大,势必尽信郭妻之辞,只怕这时众口针对,都是刘渡死有余辜,薛冯包庇纵恶了。”
“可这也是事实。”十一娘垂眸:“薛世父一念之差,正好步入太后设下陷井。”
贺湛也是摇头。
“十四郎,太后已经开始了,但,这也仅仅只是开始。”十一娘神情凝肃:“郭妻今日已经喊出天降灾异为冯薛二相欺君瞒上,紧跟着势必会有证据显现,并且,自从肃宗帝时搜括逃户,主办官员几乎是与冯伯璋这回行动别无二致,可哪回都没闹得这般议论纷扰,今日林昔直指冯伯璋贪昧祸民,他固然为耿率之心,背后却难保没有人利用他这脾性,而且,竟然连一个贫微子弟,居然也能知获搜括罪行,可见民间各地恶议沸盈,这些可都是罪名。”
贺湛颔首:“虽说搜括逃户一事是冯伯璋主办,但不提那些官员不少是通过薛相举荐,便连冯伯璋,也是因为薛相保举才能取信天子,薛相这回,必然受牵。”
“仅只如此,咱们计划也算顺利,至少薛氏一族还不至受牵。”十一娘叹息一声:“但愿太后心怀更大企图,挑冯伯璋这软杮子重惩,而放薛世父一条生路。”
“刘渡已死,太后想必也不会再提裴郑旧案。”贺湛安抚道:“毕竟这时牵连太广,导致内乱纷扰,无疑是给予潘逆兵犯北境之机。”
但愿如此罢。
十一娘仍然忧心忡忡,因她直觉,大变已经迫在眉睫。
这日傍晚,西城崇贤坊一间颇为简陋客栈,今日在李十三郎举办文会上附和林昔的那个青年文士柴取,刚刚吃完一碗热腾腾的汤饼,推开一扇窗扉,准备借着还未曾黯淡的天光看上一阵经书,却被一不速之客打扰。
这位访客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穿着一身白袍,质地却是极其考究的织锦,衣上兰叶暗纹,遁着光照才在行止间隐隐浮现,他这么迈门而入,站定环揖,与这间栈房简朴的陈设大显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樽名贵无双的脂玉瓶,摆在了柴房马圈一般。
可听他直称寒微文士“柴兄”,又大大方方据席跽坐,仿佛是与柴取十分熟识一般。
“徐小弟,这时即将宵禁,你何故来此?”柴取分外惊讶。
“确有要紧事。”徐修能话音才落,便闻远远一声鼓响,果然到宵禁之时了,他便笑道:“看来,今晚且得叨扰柴兄收留了。”
柴取面颊微红:“只要徐小弟不显敝处简陋。”
徐修能却没与柴取过多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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