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没了右手之后,顾家安的生活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他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方才慢慢适应。
这只手没得冤枉,可他无处伸冤诉苦。
杜知耕知道他回来了,特意命人定了地方,准备亲自为他接风洗尘。
看似好意,实则没那么简单。
顾家安对杜知耕这个人是又恨又怕。他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更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醉仙楼,一处古色古香,透着奢靡气息的上等酒楼。
杜知耕坐在二楼的包厢内,慢条斯理地点着菜。
顾家安准时赴约,却没想到他比他早到。
“二爷,对不起,我来迟了。”
顾家安不似三年前那般倔强傲慢,而是中规中矩地向他行礼问候。
杜知耕见他来了,风淡云轻地摆摆手:“不是你晚了,是我早到了。”说完,他冲着伙计点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可以了。
“坐吧。”杜知耕一脸精明地打量着他,只觉他变了许多,不再是那当年的那个一腔热血,却又愚钝不堪的傻学生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杜知耕亲自给他倒茶。
顾家安有些不自在:“二爷,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杜知耕看他一眼:“你的手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这一句话,像根刺刺中了心里的某个地方。
顾家安垂下右边的手臂,有意无意地藏在桌子下面。
“若是三年前,咱们怕是很难这么面对面地喝茶吃饭。”杜知耕再度开口道:“一晃三年过去了,你为帮里做了不少事,功劳不小。”
功劳……那些靠着打打杀杀拼出来的功劳,他宁愿不要。
杜知耕见他眉心微蹙,张了张口,却是没说话。
“我知道,你不稀罕这些,更不会对我心存感谢。不过,事已至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经为帮派做了这么多事,不该就这么默默无闻。”
他似乎话里有话。
顾家安仍是沉默着。
“我已经在帮中为你安排了一个位置,往后你也有一批自己的手下。”
杜知耕说完这话,便盯住他的脸,观察他细微的表情。
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顾家安一脸平静道:“二爷对我的器重,我很感激。只是您也知道,我现在是个废人了……”
“借口!”杜知耕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你只有一只手的时候,也为帮中做了不少事。现在推辞是何意?”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却很低沉。
顾家安脸色冷淡:“感谢二爷的器重,可我只是想趁早交接好手中的事,然后回老家去。”
杜知耕听了这话,当即放下茶杯,道:“回老家?”
他的语气充满了质疑。
“是啊,离家这么久,家里人一直没有我的消息。父母年事已高,我又是家中独子,实在不能不惦记他们。”
杜知耕闻言冷笑一声:“你倒是真孝顺呢。”
顾家安听出他的嘲讽之意:“二爷,不管怎么说,我都想要回去了。”
这些年,他为他做了不少事了。
杜知耕稍微沉吟一下,才道:“你若是当年把你的父母揣在心里,你就不会上街游行,就不会让自己掺和进那些破事当中。”
顾家安面色一沉:“当年的事,我是冤枉的。”
“冤枉又如何,有人会相信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杜知耕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几年不见,你说话还是这般文绉绉的。”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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