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骆元光闹脾气开始,光晟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他咬着唇,勉强忍耐着。眼看着骆元光骆思唐离开,李晟依然沉默着。光晟抬起一只手撑着桌子,慢慢道:“很抱歉由于光晟的身份扫了令公的兴头,光晟现在告退的话,令公应该不会怪罪吧?”
李晟还保持着目送二骆的资势,光晟问话,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懒懒答了一句,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称得上动听,可他话里的意思却绝对谈不上友好,“你觉得你还能离开吗?”
光晟的心一沉,他指着那壶葡萄酒缓缓问道:“令公这酒里面加了什么料吧?”
李晟终于回过头来,正眼看着光晟,“你以为呢?”
光晟苦笑着,双肘撑着桌子,放松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刚才骆元光到来的时候,令公就给我们作过介绍,骆元光听到我的名字,并没有什么不对头,更不曾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可是等大家都入座后,骆思唐不知跟他说了句什么,骆元光就向我发难。为什么呢?我很希望他是真的轻视我,真的觉得与我这种人同桌共餐是一种侮辱。可惜不是,那只是他离开这个庆功宴的一个借口。令公的这个庆功宴,实际是一个鸿门宴。”
李晟像是第一次认识光晟似的,盯着他打量半晌,才道:“你很精明。”
“过奖了。”光晟望着那壶葡萄酒,平静地说:“这酒,令公大概是预备给我和骆元光喝的,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骆思唐抢在我们之前先喝了。因为骆元光来晚了那么一点点,等到开席的时候,骆思唐已发觉自己中了毒,他不动声色悄悄告诉了骆元光,这才是骆元光向我发难的真正原因!如果骆元光中了毒,世人所能得到的真相就是我这个逆贼张光晟心怀不轨陷害国家栋梁对不对?可惜天不从令公之愿,骆元光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偏偏又被骆思唐扯了出来。”光晟拿起那壶酒,瞪着李晟,似乎很平静地问:“现在,这壶酒是不是光晟一个人的了?”
李晟在光晟锐利的眼神下,依然毫无愧色道:“不,骆元光既然没喝,你也不必喝了。”
“哦?”光晟扬起眉,问道:“令公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李晟淡淡道:“对付你,我根本就不必使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光晟冷笑道:“那么你是打算光明正大判我死刑了?我倒想听听,你要给我安排个什么样的罪名。”
李晟像背书一样微笑着说出光晟的罪行,他的声音四平八稳,字字清晰,“我听说忠贞的臣子不会厌恶自己的君主;智慧的人不会背叛自己的上司;勇敢的人不会苟且偷生逃避死亡。张光晟食君之禄忘君之忧,先不忠于唐,后又背叛于逆贼朱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为了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而不惜出卖自己的君主。这种人若能得到原谅,那就是鼓励后人不守礼义廉耻!李晟奉旨扫除妖孽,绝不能姑惜任何一个反贼,臣以为张光晟这样的无耻之徒必须判处极刑以警戒将来的文臣武士!臣李晟誓不与这样首鼠两端的竖子在同一个天底下共呼吸!”
这是一份早就写好了的奏章,李晟都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
“说完了?”光晟一直静静听着,他表面不动声色,心却一阵一阵绞痛,李晟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子刺在他的心上狠狠地绞着。光晟浑身颤抖着,好不容易撑到李晟念完那一大段罪状,他勉强抬起手,一边拍掌一边嘲讽地笑道:“好文彩啊,这道奏章恐怕你已酝酿好几天了吧?你是打算将我先斩后奏呢还是先奏后斩?只有我张光晟以一个反贼的身份可耻的死亡了,这收复长安的功劳才算是你一个人的!光晟这一生,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不少,还以为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了。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多孤陋寡闻!真的,你让我大开眼界。”
听到光晟尖刻的指斥,李晟并没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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