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镜台亦被引入湖底幻境，来到一处“度化寺”。远远地，庙里传来鼎沸人声。

    度化寺并不大c远不比无相门来的气派，寺院中间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台子，周围挤满了僧侣。

    台上，立着一胖一瘦两个佛家子弟，均一身黄冠红袍c袒露出一边臂膀，正赤着脚c相向而对。

    他们一改往日出家人恬静适然的样子，彼此指手画脚的不停比划着。嘴上更是不饶人c唇枪舌剑中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而看台四周的僧人们也不去阻止这二人，只饶有兴致的看着，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听师傅说，在昆仑山下，有很多非东土地区的佛教派别，教义c风俗c戒律，都与我们大乘禅宗大是不同。他们有一种广为流传的辩经形式，当地人称做“村尼作巴”。

    明知这是虚幻的景象，但想到能亲眼目睹一回辩经的盛况，明镜台还是饶有兴趣的凑了过去。

    但听得左边个子高一点的胖僧人撑起左手做个擎天姿势，口中大喊道：“呔!诸行无常，一切皆苦，唯有佛法光明。佛说普度众生，然众生痴嗔贪恶，亦有那冥顽不灵的；更甚者，违逆佛法天道，化作乱世的妖邪，祸害芸芸众生，造下诸般滔天的罪孽。如若此等不可度者，佛亦不能容，何所处之？”

    明镜台心中微微一震，触动了一直以来的纠结疑惑——佛法无边，大乘的教义本是在诸法皆空c普度众生。他小时候入无相门也是怀着一颗善良坚定之心，相信人之初c性本善，世间所有人都是具有慧根c可被教化度化的，亦立愿弘法济世c助众生早早脱离苦海。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听得多了c见得也多了，对这愿景却越来越不确定起来。尤其是做了无相门掌管戒律的僧值之后，经常有些门下弟子c甚至是辈份高些的长者，违背佛家奥义，犯下种种贪嗔妄邪的恶行。

    其中有的人，面对严厉的责罚虽然表面上作出一副虔诚的悔改状，但明镜台看得出来，其实早都已是欲念深种c根本不可能指望用几句佛经佛偈就能点化去了。还有的投入无相门，只不过为了学得上乘的法术c好出去扬名立万，对佛教经义根本不屑一顾，真正是舍本逐末。

    想到这些，明镜台胸中似堵着一口气出不来，郁闷不已。

    胖僧侣说完，那瘦些的右手微抬c反驳道：“非也。佛祖有云：一切众生c皆是吾子c深著世乐c无有慧心”

    瘦僧人的话文绉绉的，其实是引了《妙法莲华经》里的奥义，意在阐释众生皆有慧根c度化只在早晚，但世间苦怨太多，佛祖度起来也颇费劲，不过今日度不成的c早晚有一日也可以感化得了。

    那禹镇里的邪道元澈，害了许多无辜的性命，最后虽然自尝了恶果，却也只抵了一条命去。也许他将永远堕入修罗炼狱受苦，可那些婴孩又造了什么孽c要遭此横祸呢？虽说因果轮回c报应不爽，可如此下去，世间众生彼此的恩怨纠葛只会愈演愈厉，又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佛法若真都度化得了，又如何来轮回往复之说c又如何有地狱天堂之设？

    一念至此c更觉烦躁不已，仿佛心中住着什么久久被经义镇压住的“洪水猛兽”，今日不知为何c要彻底喷发出来。

    台上的辩论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边僧侣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明镜台却已听不清他们的话，只觉耳中嗡嗡作响c胸中抑郁喷薄而出，止不住仰天大吼起来“啊啊——”

    大和尚此刻一幅癫狂模样，与平日里庄严c文雅的“儒僧”明镜台判若两人。

    随着他的狂吼，四下的僧侣像是忽然发现了这么个人c都停了下来，死盯着明镜台，嘴里齐声喃喃道：“何为正？何为邪？孰是善？孰是恶？度得？度不得？”

    僧侣们说着，面皮慢慢脱落，褪去了人样c都变成了凶神恶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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