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颠沛流离苦菜花冲喜落在林二家
她出生在上世纪最黑暗与动荡的一零年代末。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七岁那年,一帮土匪闯进了家门,所有家财粮食被洗劫一空,父母和姐姐丧生在土匪的屠刀之下,哥哥与她和妹妹在父母的指点下藏在后山的一个洞里才躲过一劫,她的姐姐却没有来得及逃脱。以后的整个童年和少年都在四处奔波东躲西藏,躲避着战乱和灾荒,靠帮人打短工做零活甚至乞讨为生。幸运的是我舅爷爷识点字,比较机灵能干,带着两个妹妹在举步维艰的漫漫岁月中挣扎着长大成人,一个都没少。
奶奶排行老三,乡邻都叫她殷三妹。十五岁那年,嫁给林府二少爷,实际上就是给那个病怏怏的二少爷冲喜的,也就是那种所谓年庚八字相合,能冲淡别人家的晦气和厄运,并能给主家带去福分吉祥的喜娘。既没有对等的门第,也没有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那是一种大户人家对寒门穷苦女子的肆意挑选,一般来说女方是没有多少自主回旋余地的,尽管也有些女子千不愿意万不甘心,但为了全家的利益而不得不做出牺牲。奶奶她嫁到林家为余下的哥哥妹妹换得一块土地的租种契约。他们可以不再东奔西走地寻找生计,可以稳定下来建立一个粗陋的家园。这是一个注定的无可奈何的交换。仔细想想人世间的事儿有时竟然非常地荒谬怪诞,往往苦寒出生的人们,其生命力象疯长的野草,铲也不尽,压着还长;而富豪人家的孩子们往往如瓶中的鲜花,瓷瓶也枯,金瓶也败。但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宁愿为了利益和财富而忽视生命,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居然想散尽千金赎回生命。然而大家似乎都忘了:人只有一次机会经历生死旅程,生命只能前行,不能转身。
奶奶在林家像一个贴身丫鬟细心照料服侍着林二少爷,这位少爷虽然身体不好,但他读过诗书,有些见识文才,心地还善良。奶奶跟着他也算过了几年平静安稳的日子。她由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小妇人,尽管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林家二媳妇的名声却很响亮,她敬老爱幼,尊夫守道的德行受到大家众口称赞。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奶奶在林家出人意料地越长越漂亮,她的美貌让那些男人和年轻的后生们有意无意地在她周围来来回回的路过,没事找事到林家院子来转转。奶奶对他们规矩和善,以礼相待。
但是,这种好日子在她二十二岁那年结束了。原因是那年夏天她为林家诞下一女,林家上下都不痛快,更雪上加霜的是林二少爷就在那年冬天走完了生命的全程。据说他去得很安详,有奶奶这样的人为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送去弥足珍贵的温馨呵护。这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但就从这个寒冷的冬天开始,奶奶的苦难历程又一次开始了,身后没有男丁,又失去了需要照顾的病人,在林家这样的家庭是很难生存的。虽然最初一段时间似乎还好,但那绝不是林家人有多少善心,只是因为林家还剩下不少算是健康却心怀叵测的男人,只因为他们有家有室还贪心不死,只因为奶奶为人和善又看似柔弱,只因为奶奶美貌若仙却又孤儿寡母。但让林家所有心存幻想的男人们意想不到的是奶奶的顽强与坚持,尽管他们软硬兼施,尽管他们办法用尽,就是从未有人得逞。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聪明,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奶奶的眼中林家唯一不坏的人就是那个死去的病人。在一次次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较量中,奶奶守住了自己的内心和尊严,但日子也越来越举步维艰。白天有做不完的脏活、累活、苦活,晚上如惊弓之鸟心惊胆颤防着坏人,门窗三番五次拴了再拴,经常盯着门闩窗栓到精疲力竭,听着那些假的猫叫狗叫到迷糊入睡。
常年累月的过度劳累和没有尽头的内心煎熬,奶奶如花的容颜越来越憔悴,一天一天廋弱枯萎。那是一片没有边际沼泽,是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但她没有屈服,也没有激烈地抗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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